头道:“我知道了,大不了就拼着让父王责打一顿,一定不会出卖你。”
李清听出他的心中有些不甘,便笑道:“其实高力士也不会相信你的话,算了!就不为难你,你照实说就是了。”
李俶的脸一红,略有些难为情道:“侍郎,其实我”
李清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捏,诚恳地道:“我之所以全力助你父王,是因为我相信你将来会是一个好皇帝,能带我大唐走向中兴,我将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了,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
李俶轻轻拍了拍李清放在自己肩头的手,默默地点了点头。
高力士刚刚从李隆基身边回来,伺候了皇上整整一天,他已经疲惫不堪,此刻他正一边在木盆里烫脚消除疲劳,一边轻轻地用手揉着已经笑得隐隐发酸的腮帮子。
在他的膝盖上摊着一本只看到一半的奏折,而在书房的桌上还堆着几十本,他要将它们都处理了才能休息入睡,替皇上批阅奏折,这是让无数人想都不敢想之事, 可高力士却委实有点吃不消了,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随手将看到一半的奏折一合,扔到一边,又大声问道:“阿才,朱雀门那些士子们散了吗?”
阿才是他大管家之子,精明能干,深受高力士的信赖,他所掌握的耳目都是通过此人向他传递消息。
阿才走到门口,垂手向高力士回复道:“老爷,还没有,李相国也没有走,看样子今天晚上是不会散了。”
高力士眉头一皱,这帮士子仅仅凭阅卷时间短就认为是科举作弊,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又用这种聚会静坐的方法来逼迫皇上,到最后只会适得其反,实在是天真啊!
他摇了摇头,眼一抬,见阿才还站在那里不动,不由奇怪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刚才门房传来消息,说广平王想见老爷,现在还在门房那里等侯。”
“广平王?”
高力士诧异,忽然又一转念,难道是太子找自己有事不成,“快快将小王爷请到我书房来,千万不可怠慢了。”
李俶被领到书房,又等候了片刻,才见高力士背着手慢步而来,他立刻上前见礼:“李俶参见阿翁!”
“呵呵!小王爷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
高力士拉过李俶的手,上下打量他一下,见他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又不失谦恭礼数,气质硬朗但眉宇间却又透出淡淡的书卷味,不由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大器不凡,难怪陛下那么看重他。
“来,咱们坐下说话。”高力士将他按坐在椅子上,这才回到自己的位子,和蔼地笑了笑,道:“这么晚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李俶从怀中掏出奏折,双手递了上去,“这是吏部杨侍郎的一份折子,阿翁不妨看一看。”
高力士接过折子,却不看它,只将它放在几上,凝神了半晌才道:“小王爷以后还是要常呆在百孙院中,少出来走动,你明白吗?”
这是高力士含蓄的劝告,‘是非皆因强出头’,若李俶的身影频频出现在王公大臣的家中,若再被有心人弹劾,那时李隆基对他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从而会影响到李亨的太子之位。
“是!多谢阿翁教诲。”李俶惶然而立,向高力士施礼致谢,又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高力士笑着点了点头,翻开奏折看了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忽然若有所悟,急道:“这绝不会是你父亲让你来的,是谁?你要老实告诉我。”
“是户部李侍郎。”李俶低声道。
“老夫就知道是他!”高力士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道:“既然能让杨父装疯,我说他怎么会没有下一步。”
他老眼一挑又问道:“李侍郎可在门外?”
李俶点了点头,在高力士犀利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他面前,无处躲避。
高力士的表情仿佛是中了小奖一般,他微微一笑,回头嘱咐道:“阿才,去门口将李侍郎请进来。”
片刻,李清悠然走进了高力士的书房,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以李俶的稚嫩,哪里能瞒得过高力士的毒眼。
“深夜打扰阿翁的休息,李清罪莫大焉!”
高力士望着李清的从容的笑意,忽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这小子鼓动广平王出头,恐怕真正的目的是他本人想进自己的书房吧!
他冷冷一笑道:“既然来了,却躲在老夫门外,怂恿一个孩子来出头露面,侍郎的小算盘当老夫不知道吗?”
李清歉然,再施一礼道:“阿翁说的是,是李清做事不周,请阿翁见谅!”
高力士点了点头,将李俶先请到隔壁小会客室,这才对李清道:“其实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太子之位尚不稳,广平王还是不宜多出头。”
李清默然,高力士说得不错,自己的侥幸心理是不妥,‘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若不加收敛,一旦被庆王、杨国忠之流看到,必将会掀起一场风波。
高力士见李清知错,便宽容地笑了笑,道:“其实咱们都是一条船上之人,我为其父、你为其子,道殊途同,你上元节保了太子,老夫焉能不知,只是有些事还是要事先和老夫沟通才行。”
话只能点到为止,高力士话题一转,又笑道:“以后老夫的大门,你随时可以进来,不要再鬼鬼祟祟,支使一个孩子来探路。”
李清一笑,他沉思一下,指了指高力士手上的奏折,索性也将话挑开了说,“这次科举舞弊,我知之甚深,杨侍郎之位事关重大,所以我连夜来找阿翁,求阿翁将此奏折赶在陛下召见李相国前让他先御览。”
高力士笑而不语,只将奏折又看了一遍,方淡淡道:“此等有伤风化之事虽不必让陛下亲自过问,但老夫也认为应严加惩处,也罢!看在广平王初次上门的面上,老夫助你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