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便是触动猿公破碎虚空契机的那个有缘人!”
“你们道门四脉都能选袁世凯为天定之子,这小子又有什么不可以是那个有缘之人呢?”
银发老者看了看师傅,先是笑着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好似诊脉般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搭在装满了酱油的碟子沿上,以蜗牛般的速度缓缓地推向了走到桌旁的董海川……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神农丹派的意志?”
董海川的脸色微微一怔,随后本能地伸出粗壮的食中二指,看似无意地挡在了缓缓前移的碟子前面,等到碟子终于同时碰触到两人手指上微微一顿的刹那。两人的脸上不免又变得愈发红润和紫红起来……
唰唰……
两人的手指轻颤。偏偏又都不约而同的沿着各自右手的方向微微发起劲来,等到那青花骨瓷的蒜泥碟子好似刨子一样,一点点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生生划出一道道鬼画符似的轨迹时,两人的整个手掌都已变得软若无骨。且犹如用鱼胶粘在碟子上一样。沿着圆圆的碟沿一点点弯曲起来……
嚓嚓……
一道道红色的刨花不住盛开在碟子下面。而光滑油亮的桌面则变得斑驳不堪,那轨迹看似鬼画符又隐隐有些像汉字,等到碟子渐渐滑出桌面。在两人的手上悬于空中的时候,周围原本鸦雀无声的茶客们,不觉异口同声地抽了一口冷气,“好精纯的内家功夫!”
所谓‘满人好武,京人健谈’,这句话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虽然略显得有些名不副实,可自打太极、形意、八卦盛行于世之后,八旗子弟中练拳、知拳和论拳的人确实比南方多出了不少。
更何况,即便是再不懂功夫的人,在亲眼见到两个银发苍苍的老人,只凭着四根手指下那薄如蝉翼的磁碟,便生生做出了绣花一般精巧的木匠功夫,恐怕也会估量到这看似云淡风轻的一手中,究竟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劲道与功夫在内……
两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则轻如微风拂面地贴着碟子不住发劲,眼见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越来越慢,脸色终于也渐渐变得与楼内的气氛一样凝重起来……
“扶乩煮泉楼,问道神农山,你们两个加起来足有二百多岁,可却还没明白这通神与神通之间的奥秘,如此不识天数,这鬼神不问也罢!”
嘎!
一声轻到肉耳难以察觉的声响微微迸出,而一直坐在桌旁细嚼慢咽的陈老夫子,也终于有些不太情愿地咽下了最后一个包子,里斯慢条地将树皮般苍老的手掌伸了出来,看似写意实则露出一丝泼墨笔意地微微一转手腕,在宛如烙印着龙蛇起陆的硬木桌面上来回擦拭起来……
…………
偌大的茶楼里面,变得鸦雀无声,唯有这垂垂老矣的干瘪老人缓慢而又舒展地动着,其他的人都好似冰雕般一动不动……
老人手掌轻抚无声,可偏偏每一个简单的动势中,都蕴含着至真至简的太极拳理,随着手掌接连擦拭了几次之后,桌面上凌乱不堪的图案和印痕,终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止戈!”
两个犹如狂草般的字体跃然桌上,而老人原本浑浊如水的眼中也绽放出难以形容的慑人神采,“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杨小子做的事,是他自己追求自己的道,也是为了神农一脉的意志,所以他,我们神农丹脉保了!”
“如果我们四脉一定要动呢?”
“那便鱼死网破!”
“那便给老夫子面子,我替四脉承诺不会再私下与他动手!”
董海川脸上先是有些愕然,只是当他看见陈老夫子眼中的绝然时,这才又有些恍然地觉得是理所当然,“只是,袁世凯既然已是我们四脉选定之人,希望老夫子能让他收手,否则,便唯有一死!”
“天下大势众说纷纭,谁又能知道日后鹿死谁手,老夫可以替他承诺不动袁世凯,但老夫也希望你们四脉没有保错人!”
“那便是我们道门四脉的事情了!”
董海川见目的已经达到,心里不觉微微一松,等到再看原本针锋相对的杨露禅,两位大师顿时相对一笑,等到那薄薄的碟子嗖地跌落在桌面之上,最后形成一个‘武’字时,这才对着陈老夫子陈长兴恭敬地抱了抱拳,“有老夫子这话,海川便先走了,只是临走前还想对这小子说两句话!”
“老道士请讲!”
“有我们四脉的承诺,袁世凯必然不会再追究你行刺一事,只是南北和谈结束在即,老道希望能在万国英雄武道大会上,见识下你的风采!”
“哦?那些不都是俗尘之事么?老道你为何又如此热心?”
“一来是应我们四脉的要求,请袁世凯广邀其他国家隐世不出的武道大师到场交流,二来则是我的一点私心,希望能公开的在擂台上,与你这别辟蹊径的后起之秀切磋印证一番在武道上的心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杨猛看着董海川眼中的战意,有些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雀跃地笑了起来,“小子内外交困已久,能见识下开创了八卦掌的绝代宗师,即便是难以突破立毙当场,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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