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土地乃是朝廷所有,一一寸都不能让与他人。回去告诉我的岳丈,想缔结和约可以商量,但必须以现有控制地为界!想要新安和宜阳也可以,看他有没有本事武力拿下!也看是他能拿下新安宜阳,还是我能拿下他的东都洛阳!”
长孙安世楞了一楞,万没想到陈丧良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还直接说出准备开战的话,旁边做陪的陈丧良新宠臣封德彝也是张口结舌,同样没有料到陈丧良会直接以武力威胁。所以到了陈丧良把长孙安世打发离开之后,封德彝马上就向陈丧良惊讶问道:“殿下,王世充索要三县土地虽然过份,但我们只要假意讨价还价就可以暂时稳住他,殿下何必拒绝得如此坚决?还连攻取洛阳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军主力刚拿下太原不久,军马疲惫,军需耗费巨大,只宜存恤,岂可立即征讨东都?”
“我们的兵马是很疲惫,军需开销是很巨大。”陈丧良含笑答道:“但王世充的情况比我们严重百倍,他的兵马更疲惫,军需辎重消耗更加巨大,这个时候就和他翻脸开战,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害,对王世充而言却是害大于利。”
封德彝毕竟是聪明人,听了陈丧良的这个回答后再仔细盘算,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忙问道:“殿下,莫非你是在故意引诱王世充出兵攻打我军东线?我东线军队蓄锐已久,即便实力不足进取东都也可以自保,王世充出兵猛攻我军东线,我军主力按兵不动休养生息,任由东线单独迎敌,待到王世充贼军疲惫到无以复加,实力消耗到耗无可耗,我军主力再突然出兵东进,便可一举攻破东都,剿灭王世充贼军。”
“封内史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陈丧良笑着称赞了封德彝一句,微笑说道:“王世充击败李密光复洛口仓,粮草已然无忧,又吞并了李密的大批部众实力大增,若是给了他太多时间整合内部消化战果,那么日久必成我军心腹大患。惟今之计,最好是立即把他拉进消耗战泥潭,让他不停的接连作战,不停的四处开战,腾不出手来整合内部,休养生息,我军主力缓过了这口气后,再想破他就可以易如反掌!”
恍然大悟之余,封德彝赶紧拍了陈丧良一通马屁,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如果王世充不上当怎么办?恕臣下冒昧一句,殿下你那位岳丈大人,可是一条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不会看不到这样的危险。”
“他没有选择,只能上当。”陈丧良一挥手,竖起两根手指头笑道:“原因有二,第一,新安宜阳二地战略位置重要,一天拿不回去,王世充就一天睡不安稳,他要想自保,最最起码也得把新安夺回去,才不至于在我军主力出关时无险可守。”
“第二嘛。”说到这,陈丧良笑得异常狰狞邪恶,奸笑说道:“既然这时候就和王世充开战对我军有利,那么是否开战就是我们说了算——云定兴云老将军在这方面,可是很拿手的。”
封德彝大笑,慌忙自告奋勇替陈丧良写信给云定兴,让咱们的云老将军设法挑起两军战火,引诱王世充主动出兵攻打新安宜阳。结果旁边的孙伏伽却笑着告诉封德彝,道:“封内史,不必麻烦你动笔了,我军拿下太原的第三天,形势稍微稳定后,殿下就已经密令云老将军设法挑起战火,引诱王世充出兵新安和宜阳了。顺利的话,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内,云老将军那里就可以和王世充结下深仇大恨了。”
封德彝张口结舌,半晌才向陈丧良拱手行礼,称赞陈丧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而拍完了马屁后,封德彝却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王世充,你找了这样的女婿,真是倒了你娘的十八辈子大霉啊!”
咱们的云老将军在这方面确实很让陈丧良放心,就在陈丧良直接以武力威胁岳父使者长孙安世的同一天,咱们云老将军的防区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也不知道那些该天杀的军队士兵改扮成了强盗,抢了一支从东都洛阳出发前往河东贩盐的商队,不但把东都商队用来交换食盐的布匹绢帛抢了一个精光,还宰了不少商队伙计!同时?不幸的是,几个侥幸逃命的商队伙计还亲眼看到,这些抢匪得手后就换上了隋军服装,把赃物运进了新安城!
还有更不幸的,这支东都商队表面上虽然是洛阳支记商号的商队,实际上这个支记商号的真正大老板却是王世恽和王仁则父子!——王世充老娘带子改嫁前,全家都是姓支。
结果这么一来,当然等于就是捅了马蜂窝,暴跳如雷的王世恽父子连王世充都没有请示,马上就带了一队骑兵到新安兴师问罪,要求云老将军交出肇事者和交还赃物!咱们的云老将军则一口咬定自己治军严谨,麾下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不但拒绝交人,还扯出了王世充当初派人假扮骁果军暗杀他宝贝侄子云福的事,反咬一口说是王世充军士卒自己干的!
再然后,大脑被肌肉挤得没什么空间的王仁则在勃然大怒之下,用马槊指住云老将军喝骂要挟的时候,咱们的云老将军也乘机打响了第一枪,一声令下城上乱箭齐发,差点就把王世恽父子乱箭射死,王世恽父子撒腿而逃后,鲜于质又毫不犹豫的率军追杀,砍死砍伤不少王世充军骑兵还一直追杀到了慈涧,直到看见有大队王世充军前来接应,隋军骑兵这才撒腿逃回新安。
事情就这么闹大了,开始王世充还算比较忍耐,一边大骂私自率军越界的王世恽父子,一边派遣使者与云老将军联络,要求云老将军对此事做出解释——就算你云老头多少占些理,下手也用不着这么重吧?结果咱们的云老将军却是把眼珠子向上一翻,答道:“没解释!王世恽和王仁则污蔑我军将士扮盗行劫在先,率军越界在后,末了又辱骂威胁老夫,这事老夫还要他王世充做出解释!”
使者把云老将军带回洛阳,王世充勃然大怒之余差点就想马上出兵攻打新安,被段达和戴胄等人死死拉住后,王世充勉强压住心头怒火,再次派人北上与女婿联系,要求女婿出面收拾厚颜无耻的云老将军,准备等待女婿的反应再说——当然,如果王世充能够知道这事完全就是出自他宝贝女婿的授意,肯定就不会抱有任何希望了。
在陈丧良做出反应前,也在长孙安世带来绝情回答前,还有一个火上浇油的阴损货——李密军的细作把陈王冲突的消息报告到李密面前,正在白马养伤的李密只考虑了不到五分钟,马上就下令道:“派人给杨积善去令,让他放弃虎牢关东撤,撤回管城就粮。”
“恩师,学生没听错吧,你要放弃虎牢关?”旁边的王伯当惊叫问道:“为什么要放弃虎牢关?那里是我们反攻洛口仓的最后希望啊?”
“我们还有力量反攻洛口仓吗?”李密有气无力的说道:“连同虎牢关守军在内,我军兵力都已经只剩下两万多人,而且缺少粮草军械,士卒伤病虚弱,精锐稀少,那里还能是王世充的对手?除非是奇迹出现,否则我们是永远拿不回洛口仓了。”
“但我们也用不着急于放弃虎牢关啊?”王伯当坚持道:“只要虎牢关一天在我们手里,我们就还有一线夺回洛口仓的希望,虎牢关城高壕深,可以长期坚守,没有必要就这么白白放弃啊?”
“不懂了吧?”李密笑笑,淡淡说道:“其实只有我们放弃了虎牢关,夺回洛口仓的希望才更大一些,因为我们把虎牢关给了王世充后,王世充就再不用担心他的命根子洛口仓被我们偷袭,可以放心把主要力量集中在东线,去夺取新安和宜阳这两处战略重地,陈应良奸贼为了方便进取中原,就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新安和宜阳这两个进兵中原的桥头堡,他们大战一起,我们的机会不就大了?多了?”
王伯当恍然大悟,这才不再反对李密的弃关决定。伤势至今没有痊愈的李密则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顶上房梁口中喃喃,道:“陈贼,别得意太早,别以为我再也威胁不到你了,要不了多久,我一定会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与你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