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就是如此,谁叫他是大清的摄政王。
多尔衮龟缩在摄政王府中,任别人在背后议论,坚决不出面。他没功夫也没心情对那些人呈口舌之欲,不能打胜仗,说的再多也没用。
糟糕的消息不是他藏在府里就能避开的。
索尼在张家口送来消息:“额哲需要铁甲和粮食”大清现在需要给一万多漠东配备坚固的铁甲和锋利的弯刀,实在没有多余的东西给察哈尔人。
多尔衮知道太后在盯着他。如果他把铁甲兵刃贩卖给察哈尔人,而不是用来装备察哈尔的劲敌漠东蒙古人,太后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七月初,索尼回到京城,亲自向多尔衮禀告议和事宜。额哲拒绝的大清停战会盟的要求,这将意味漫长的北境都可能成为蒙古人的目标。
多尔衮心力憔悴,他做了能做的一切,但八旗不再是昔日的八旗。
太阳一杆高时,小黄门急匆匆来到摄政王府。
“太后懿旨,命摄政王入宫觐见。”
多尔衮有些许惊讶,大玉儿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见他,
“有什么事吗?”
小黄门恭谨回答:“奴才不知道,太后只命奴才来请摄政王。”
多尔衮想了想:“你且回去,本王随后就到。”从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不愿去慈宁宫,许多事情没法交代,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大玉儿。但现在不必当年,他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他抗旨不听,北京城的流言不知要传播成什么样。
仍然是五百盔甲亮丽的甲士护送,多尔衮没有像从前那样骑高头大马,他首次躲在马车里进入紫禁城。北京城还没人捋他的虎须,但他不愿见那些背后对他议论纷纷的八旗统领。
马车一直行驶到慈宁宫门口停下,他还能在皇宫中来去自如。
多尔衮走下马车,看见穿着蒙古袍子的苏麻拉姑站在慈宁宫门口。
“王爷请”
慈宁宫里格外安静,多尔衮走进门槛自然向右偏头。小皇帝不在那里,箭靶草人所在的地方被收拾的于于净净。
他跟在苏麻拉姑身后行走,脚步很轻。
大玉儿面朝大门坐定,她身前摆放了一张垫着软垫的太师椅……
“拜见太后”多尔衮犹豫了一下,行了个尊贵的大礼。
大玉儿起身摆手:“王爷请坐”
在此刻,他们相互尊重,相敬如宾。
多尔衮弯腰,一直等大玉儿坐下去,才走到椅子前落座。
“我这里有些东西要给王爷看”大玉儿招招手。苏麻拉姑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托盘上堆积了两排高高的奏折
多尔衮伸手拿起最上前一本展开,一眼扫过,然后面无表情的放到一边,再翻开下一本。
他脸色平静,呼吸均匀,好像那些奏折里面的内容与他毫不相关。
大玉儿静静的等着,约莫小半个时辰,多尔衮一共翻阅二十三封奏折。无一例外,那些奏折的署名都已被涂抹于净。
扔下最后一本奏折,多尔衮拱手:“太后,您希望微臣说什么呢”
“有些事情不受你控制,也不受我控制”大玉儿眼角高扬,有些嚣张,也有些妩媚。
“微臣知道了,微臣只是希望得到太后真实的想法。”
“济尔哈朗没打过仗,实非良将,王爷必须要到淮扬去主持大局。淮扬一败,你我在这里所有的坚持都不再有意义”
大玉儿修长的眉毛随她的语气有节奏的跳动,这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来的一面。她不是当初被多尔衮欺负的无处躲藏的太后了。
该容忍时容忍,该出头时出头。多尔衮低看了她,大清满朝文武都低看了他。
“哀家被这些拿给王爷看,是要告诉王爷,哀家没什么对王爷隐瞒的,王爷不在京城的日子,哀家担保京城不会有任何变化。”
多尔衮沉默,然后道:“微臣领旨”
“鳌拜死了,死在战场总比死在天牢中好”大玉儿唏嘘。这是一句提醒,也是一句警告。多尔衮也要放弃门户之见。
多尔衮无话可说,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
“王爷……”大玉儿神色纠结,幽幽的说:“如果王爷抵挡不住明军,就退回塞外吧”
“微臣不会放弃的,这也是先帝的夙愿”
勉强支撑不是明智之举,但多尔衮无法容忍自己大清在自己手上兴旺,又在自己手上衰败,想必大玉儿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