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经站在一边,心中十分焦急,大汗这么做无疑是养虎遗患,万一吕文焕临阵反戈一击,岂不是自酿苦果?但他也明白大汗的顾虑,没有确实证据的指控,的确定不了吕高二人的罪过。
一切的真相,只能等明日战斗结局来揭开了。
这些日子里的苦斗,将号称郑云鸣的猛虎的京湖骁将魏胜折磨的消瘦了许多,同样消瘦的还有他的军队。进入鄂州的时候,他的军队还有二万七千人,短短的几十天交战,阵亡者已经超过四千,受伤者亦有六七千人,自然,蒙古军的伤亡比宋军惨重的多,但这也不能改变宋军弱小而蒙古强势的大局。在所有的攻击中魏胜最为头疼的,依旧是在远处不停轰击的神武大炮。这种庞然大物只要命中城垣,无不是土崩瓦解,人马俱丧,魏胜数次组织突击队出城想要摧毁大炮,但显然的,在铜墙铁壁的骑兵幕之前,所有的突击全部都被无情的粉碎了。
神武大炮的装填速度很慢,精度也并不高,但是其超远的射程和巨大的威力足以让城中每个人胆寒。一旦城墙被神武大炮轰出一个缺口,魏胜就只能在城内临时加筑内墙,然后用三面夹击的战术打退蒙古军的进攻。幸而他部下号称郑云鸣军中精锐,在城墙缺口处交战,蒙古军的数量又发挥不了优势。才让魏胜屡屡成功击退敌军的突击。
但这终究不是办法。魏胜一出门就能看到街道上躺着呻吟的伤兵,广场上堆积的越来越多的骨灰罐和尸体,虽然士气还颇为高涨,粮草也并不缺乏,但魏胜很清楚,在蒙古人如此优势的火力压制下,鄂州失守不过迟早的事情。
但就连他也没有想到,蒙古军会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突然发动了大规模突击。
密密麻麻的冲突过来的蒙古军步兵队,没有惯常严谨的队形,但散发出一种令人惊骇的气息,这是恶兽被逼迫入墙角的最后一搏,是舍弃了生存希望的绝望死拼。冲在最前面的吕文焕穿戴起了曾经是贾似道作为战功赏赐的全套板甲,手中提着沉重的钉锤,现在早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取下魏胜的首级,或者是被魏胜取下首级,他身后高举的吕字战旗高扬,只是再也不是作为大宋杰出的将军冲锋陷阵,而是作为蒙古军锐利的爪牙拼死一战了。
陈光却显得有些惊讶,若是说十年之前这样的队形是数死一战的象征,那如今这样乱糟糟的密集队形却是兵家之大忌了。”他们这是找死!“陈光对魏胜说道:“如此密集的队形,进攻又全无纪律,难道不知道我军的厉害么!”
“吕文焕怎么也算淮东名将,如何能不懂得这些。”魏胜的脸上一脸肃杀之气,喝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缘故,不过他真的是狗急跳墙了!既然他愿意送死,我等岂能不好心送他一程?”
吕文焕的决死一击的确是违反了通常的攻击战术,不但没有组织一定的队形疏散,甚至没有得到神武大炮和轻型炮的掩护,这一点吕文焕很明白,但他同样明白的是,只有这种密集阵形才有打破魏胜的堵口防线,突贯到城中展开游击战的机会,一旦他能够成功的突入城内,身后蒙古人的援兵自然源源而来,为了激励士气,他甚至连轻型火炮的掩护都一概放弃,只是使用密集队形加上拼命的战前动员,动员起最大的力量。淮泗子弟本非愚鲁莽撞之辈,但贾似道平日带兵最喜用不怕死的莽夫,而现在火器虽然比起十年前威力和射程都提高了几个级别,但想要完全凭借火力阻挡敢死之士的冲锋,还没有一个将领敢于如此尝试。不怕死的勇士永远是战场的主角,这是贾似道多年来留给淮东军马的印记。
眼看着怀着必死之心汹涌而来的大群死士,换做任何一支军马都为之心惊胆战,只可惜这吓唬不住魏胜的手下。城墙的缺口后面临时构筑的土垒潮湿的土腥气还未散尽,已经陈列上数十门威风凛凛的鹰扬快炮,这种新式火炮三年前才开始装备宋朝军队,因为魏胜的军马是南朝数得上的精锐之一,自然优先装备。这种轻型火炮无论威力还是射程比之上一代的神威将军炮都有所不如,若说是有什么突出的优势,则只有一个字可以概括,就是快,不但装填快、射速快、弹丸飞的快,甚至连行军赶路,进入发射阵地的速度也大为提升,虽然不能发挥以往将军炮惊天动地的威力,却能够灵活的四处转移炮位,对于抢夺战机,以少数火炮防守大型堡垒大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