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赵老九引路指点,倘若不是那高楼牌匾上的五个大字,柳文扬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座古雅隽秀宫殿式的大楼,竟然就是闻名遐迩的销金窟。。。
怎么看,这座高楼都像是名人雅士留恋之风水宝地,进出皆翩翩君子,丝毫没有猥琐之流出入,阁楼上也无红袖招展,却是飘来阵阵琴瑟和鸣仙音袅袅,让你闭上眼犹如置身琼楼玉宇,九霄云端。
似乎看出了柳文扬的疑惑,那赵老九说道:“柳兄弟可是觉得不像?哈哈,任谁第一次见到这春风楼都会这样想……说实在的,这里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够随便进出的,也不是你有钱就能随便往来的,这座楼只招揽那些名人雅士,豪门贵戚,出入其间的不乏一些声名显赫之人,听说连驻守北边的宁王殿下也曾经在这春风楼逗留过!”
“宁王?!”柳文扬不由一怔。
宁王朱权,明史称其善谋,拥有“带甲八万,兵革八千”,其在大宁时,治九十余城,政治方面颇有建树,并且军事才能与朱棣是并肩的,其曾助朱棣夺取天下。其政治能力军事能力均极为出色。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后来朱棣当了皇帝,宁王改封南昌,自此才世袭这江西一带,可以说是南方的头号王族。
不过马上柳文扬又疑惑道:“按照朝廷法令,藩王不是不能随便走动么,这宁王为何不怕?”
要知道,大明初期法令苛严。诸藩王没有朱老八的诏令。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尤其不能去京都或者其他藩王的封地,否则会有勾结臣子,联络兄弟之嫌。说白了,就是藩王不能随便走动,你想要八月十五揣了月饼去走亲戚串门子,那是禁止滴!除非你给朱老八打报告,得到他的批准,才能揣着月饼逍遥行。
赵老九哈哈一笑道:“兄弟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那宁王朱权号称‘富贵闲人’,虽然镇守北方,却最喜歌舞娱乐,又因为他曾经为朝廷树下赫赫战功,故皇帝陛下特赐他每年可以下一次江南……”
“咦,还有这等好事儿!”柳文扬起奇怪的却是朱洪武赏赐儿子的东西稀奇古怪,连出外游玩也能当作御赐之物。
“好了,兄弟,别的也不多说了,今儿个我也沾沾你的光。也进这春风楼见识一下!”赵老九说笑着,就和柳文扬到了这春风楼的门楼下。
那门口处。正有一美婢在迎客,姿容艳丽,气质脱俗,浑不似那中风月之人,到有些像大家闺秀般清雅。
柳文扬走过去,抱拳道:“有劳姑娘通禀一声,就算有一位姓柳的故人前来相见!”
那美婢掩口轻轻一笑道:“通禀倒是不用了,若是猜得不错,公子定是那柳文扬柳公子,我家主人说了,你若前来,自当引你上去,你且随我来!”
柳文扬不禁一怔,心说,那春十三娘怎会知道自己今日前来,还给这姑娘打好招呼要领自己上去?!难道她也精通术数,能掐会算?!
眼看柳文扬要跟了美婢进了春风楼,赵老九买推也想要跟进去,那美婢却回头道:“这位赵先生就不必了,我家主人交代了,只见柳相公一人。”
赵老九尴尬呀,那迈起来的腿踏出也不是,缩回也不是。
幸好柳文扬说道:“赵大哥放心,待会儿我见了春十三娘自会说明一切。”
赵老九这才讪然地笑了一下,抱拳道:“那就有劳兄弟了!”
柳文扬点点头,又对小童明月说道:“你也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办完事儿就会出来。”
明月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少爷您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交代完一切,柳文扬这才转身随了那美婢朝那春风楼里面走去。
刚才在外面已经见识了整座楼的雄伟,此刻进到里面,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洞天”。
但见大堂的楼顶处,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周围古色古香的雕栏玉砌,张贴着四大美人图,不同于一般清楼的妖媚俗艳,这些美人图却是端庄秀丽,只是那些美人的眼神被勾勒出几丝眼波流转的绮念。如此作品绝对是丹青高手所为。不过对于柳文扬来说,他可不懂得欣赏这些,在他看来,这春风楼实在是太奇怪了,和他心目中所想的清楼简直相差太大。
在柳文扬的印象中,凡是清楼必定是狭妓饮酒作乐,人声鼎沸,犹如《鹿鼎记》中的丽春院,龟公不断地吆喝,姑娘们不断地赶场子,客人们大撒银钞,整个场面那是放浪形骸。
可是眼前,却见几个客人端坐一旁品茶谈笑,一个貌美女子则在品箫吹奏---
柳文扬晃了晃脑袋,但觉这些阔佬是有钱没地方花了,却在这里听什么吹箫,要是真的想听,直接花俩钱买几个乐女回去就得了,何必来这里破费。
咯噔瞪,咯噔瞪。
沿着楼梯蜿蜒而上。
柳文扬随着那美婢到了二楼。
再看这层楼上,几个贵公子模样的客人正对着一幅画作指指点点,而负责作画的则是一个发髻松开,犹如瀑布披洒在香肩的妙龄女子。此刻,她单手持笔,竟然在做妙手丹青的工笔画,墙壁上,经她勾勒,牡丹花娇艳无边,画眉鸟栩栩如生……
柳文扬再次摇摇头,怀疑这到底是清楼,还是美术学院?!
幸好上到三楼时,一桌行酒令的男女打破了他的怀疑。但见那俏丽的美女们依偎在客人怀中,举着酒杯百般挑~逗。那些客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一双手在美女身上尽情揉搓。不断传来淫~声~浪~语。
“这才对嘛!明明就是来寻欢作乐的。偏偏要搞的那么清高!”柳文扬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在为自己思想低级品味龌龊而汗颜,现在可好了,也算是有同道中人。
可是马上柳文扬就觉得不对头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那些模样放浪的俏丽女人,竟然都是……男扮女装!
脖子上有喉结。
裙子底下有大脚。
还有这笑声,也太粗犷了。
没错,依照柳文扬观相的功力,还有他看人的法力。足以断定这些貌似女子的家伙都是清一色的---“伪娘”!
柳文扬刚才还大赞这些客人“志同道合”,此刻却有反胃要吐的感觉。
这也能玩的进去,品味的确是高!
实则柳文扬不知道,“男`风”的品味还真就是很“高”,不是一般人能够玩得起的。
实际上,自秦汉以来男~色就是那些君王贵族的特殊癖好,但到了魏晋南北朝,此风渐渐普及于士大夫及社会民众,并且多有歌咏之词。
至唐朝与五代期间,男~色之风渐衰之风。但至宋朝又兴盛起来,男子公然为娼。聚集于风月作坊,招揽生意。元代男~色之风又衰,到明初再次盛行起来,并且被读书称之为“翰林风月”,若各处乡语又是不同:北边人叫“炒茹茹”;南方人叫“打蓬蓬”;徽州人叫“塌豆腐”;江西人叫“铸火盆”;宁波人叫“善善”;龙游人叫“弄若葱”;慈溪人叫“戏虾蟆”;苏州人叫“竭先生”……话虽不同,意思却都一样。
现如今,在大明朝的南方地区,要是民家的孩子生得清秀,十二三上便有人下聘,娶回过门号称“养相公”,可见这种“状态”很正常,反倒是柳文扬本人有些想太多了。
看完这三层楼,柳文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