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疆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具体详情没人晓得因为骑马赶来报信的新月卫突围时早被敌人用重手法击碎了内腑全凭一股血气才支撑到这里说出王府失火四字便牺牲了。”
我听得心如刀割旋即火冒三丈霍然站起身来暴喝道:“混蛋!我柳轻侯若不尽剐凶手九族甘愿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人神共弃!”说完头也不回冲出殿外后面龙疆连忙展开身法跟上。
众人均不知生了什么事惹得帝国战神愤怒至斯但皆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流伴着那可怕毒誓汹涌袭来瞬间把温暖如春的大殿变成了冰冷彻骨的极零地狱。
帝都快变天了。
●●●
帝国历八一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又纷纷扬扬下起雪来。
王府的大火终于熄灭可烧残的角落还静静地冒着白烟吐着细小而明亮的火苗。微风吹过烧焦的房柱忽然又亮起来顺着风洒落无数小火星。最初起火的几处地方已成了一片焦土只山墙没有塌倒但门窗一律烧毁成了些黑洞。平日威严肃穆的官邸化为满目疮痍成群的残垣断壁安静地立在那里东南西北到处都有仿佛在无声地向我哭诉不幸的遭遇这里已是人间地狱。
我走进只剩下光秃秃的石墙没有屋顶没有地板没有窗户熏黑且大半坍倒的银鞍殿在瓦砾堆和浇了水仍然冒汽的木梁中间站住了眼睛缓慢环顾着四周破损无遗的房架以及地上一堆一堆焚烧后的灰烬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瞅着它们愣。
天越来越灰暗阴沉雪也越下越大弄得清晨有如傍晚似乎立时要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面无表情没有丁点哀戚之色。焦急、愤怒、悲痛和惴惴不安在来时路上曾让人快要疯可如今亲眼目睹了残酷的现实忧烦反而化为乌有。我越看越冷静整个人沉浸在严峻肃穆的气氛里心中开始涌现出切齿的痛恨和暴虐的情感。
秦五和秦九带着一大群各式各样的人来见我我很冷淡且很平静地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慰问约摸过了盏茶工夫一言不地径直到书房去了。
书房和几间空无一物的储藏室幸免了火葬这些屋宇只是外墙和天棚受到了一点损坏所以包括狄康平在内的四百余具焦尸就停放此处其中有三十二名本是生龙活虎的新月卫但却无一人能逃出火场每人身上都有明显的外伤或内伤。
龙疆和十余名新月卫守在遗体前个个虎目噙泪泣不成声。
艾愁飞正命令巡捕把仵作查验后的尸体一一装入棺内盛放见我来了。上前道:“轻侯。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点了点头来到墙边透过破烂的窗口望着还在冒烟的瓦砾堆静待艾愁飞言。
艾愁飞低沉地道:“禁卫军和巡捕是在起火后第一时间赶到的他们一边组织救援一边封锁现场及附近街区却找不着任何敌人的踪迹只现王府旁边的松林中留下了几十个藏兵坑贼人应是事先躲在那里等待时机。”
他顿了一顿继续道:“根据尸检结果表明死者几乎全是一击毙命罕有反抗痕迹显示贼人均武功极高且内外兼修。无论拳脚兵器都炉火纯青下手更是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但在‘鬼王’唐黎亲手检测下仍现了几点蛛丝马迹:一、一些死者毛脱落肠胃糜烂疑似身中断肠草之毒;二、另一些死者血液凝固遍体泛蓝很像着了先天阴寒毒功的道儿;三、还有一些死者经脉尽焚内腑化灰。体表却看不出丝毫异常估计也为某种奇异真气所伤。”
我听了半天蓦然心中一动默运《九幽搜神变天击地**》罩住整个王府却未现一缕幽魂。
下一刻我幡然醒悟凶手是谁脸色难看到极点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那群王八蛋竟残忍到施展白骨大阵中最厉害的变化‘五鬼灭魂七煞绝魄’之术让死者魂飞魄散永不生我岂能再容你们生于世间?”
艾愁飞听得似懂非懂问道:“你怀疑是魔宗群妖所为?”
我冷笑道:“除了他们世间还有谁会使用断肠指、冰蚕九变、紫炎**和白骨大阵。”
艾愁飞领道:“不错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接着断然道:“需要老夫做什么尽管言明。”
我摇了摇头身心皆疲地道:“谢谢不过暂时没有!我想先给死者处理后事然后再谈其他。”
艾愁飞理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后离开临别时还特意指派了一名精明干练的巡捕留下帮忙。
接下来我极为专心地静坐了几个时辰思索着整件事的因果并剖析和反省自己在灾难前的所作所为。就这样我完全清醒过来可是心里那股巨大的悲痛却深深扎下了根怎都挥之不去。虽然斯役死去的人就连历次战争中牺牲的零头都不够但是让人感触尤深因为他们皆为我而死敌人是想借这种惨烈的屠杀来向我示威的。
我暗忖:“他***熊!费无极你够狠果然戳到老子的痛处了!不过你先别得意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念罢随便找了块儿干净地方躺下就睡。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当我醒来之际已是太阳落山跟龙疆及十余名新月卫饱餐一顿后我心中终于确定了整个报复行动的详细步骤。
●●●
恺撒亲王府被付诸一炬的消息传到了梁太后的耳朵里惹得她凤颜大怒一面严令艾愁飞限期破案另一面极快打扫出皇城东南角上的蓍草园供我和随从居住。
蓍草园占地十余亩以矮墙隔出前、中、后三院除中心建筑银鞍殿外还有四十九间精舍凑成大衍之数五十相传曾是帝国绝代名将秦那的故居把我安排在此似乎别具深意。
我暗忖道:“嘿嘿那老妖婆是想让老子学秦那一样终生为皇室做牛做马永不谋反吗?”
踏上白玉台阶就见偌大的“继天立极”牌坊立在门前。整个牌坊通高十一步面阔三间檐楼三架两级庞殿顶虽经几百年风雨侵袭但看起来仍那么气势磅礴尽显其主毕生不败的傲人战绩。
秦那一直是我心中偶像今日有缘见他真迹不禁感慨万千恭谨三拜后才跨入正门。
走进蓍草园但见庭院疏阔八十株古拍苍劲挺拨冠盖参天间中还设置了回廊、凉亭、水池、拱桥等并植有大量花草构成风景幽美的园林。
不过这些司空见惯无甚出奇倒是与此明静清雅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正中那棵古拍强烈引起我的注意。它生得怪异之极南看南歪北看北歪仔细观瞧才知竟是同根两枝。更神奇的是当我静下心来愕然现树身纹路居然形成八个妙到毫巅的大字左书“道启鸿蒙”右书“先天精蕴”一语道破了天地奥秘。
我禁不住目瞪口呆直到鼻端钻入一阵淡淡清香才醒觉过来。原来就在刚才树身显字的时候这棵古拍四周长茎直立如伞、针叶边有锯齿的三百株青草亦争相盛放出密集白花香味正是从它们那里传来。
我赞叹道:“这就是蓍草吗?竟在天寒地冻地冬季开花很有个性啊!”
龙疆和众新月卫也啧啧称奇但看过就算簇拥着我径直往银鞍殿走去。
银鞍殿在后院正中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单檐歇山顶下正面装饰不及皇城两宫正殿华丽但尽间龙凤呈祥雕刻鲜明生动也算不错了起码比王府那座强上许多。最引人瞩目是它通体由青砖垒砌为直壁式等边八角形周有青石压条显得固若金汤尤其防火一流使大家放心不少。
把新月卫尽数派去熟悉蓍草园的环境后银鞍殿内只剩下我和龙疆两人。
我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帝都情报站损失若干?”
龙疆沉声道:“由于平日王府备受关注为避开京师各派势力监视情报员大都分散到了数十个据点潜伏候命因此这次损失不大只需再建情报站重新任命一名主管即可维持日常工作。”
我沉思片晌恶狠狠道:“调卫昌黎入京主事另外让库索多派些好手帮忙!”
龙疆点头称是遂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要增补缺额的新月卫吗?”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摇头道:“不用啦!入京作战他们还欠些斤两我们现在急需的是级高手!你可通知三魔将和冰龙小组赶来襄助!”
龙疆正要领命前去我忽又叫住了他肃容道:“差点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让克罗蒂来之前先去找无忧讨要一样东西即前日报告里提到过的那玩意。明白了吗?”
龙疆不知所指何物但仍一字不差地记住原话准备写在金雕传书上出料想慕容无忧总会晓得那便无差了当下依言行事。
龙疆走后我枯坐金交椅上看着空荡荡的银鞍殿骤觉百无聊赖心想:“克罗蒂入京最快也需天亮以后现在才是掌灯时分漫漫长夜焉能酣睡度过?嗯我该出去好好活动一下筋骨顺便做几件有益身心的趣事了!”念罢伏案疾书一封便笺命新月卫转交龙疆后融入殿外黑夜隐没不见。
●●●
隆冬暗夜天空中挂着几点寒星在黑色的云隙中射出微弱的光芒。西北风呼呼地吹啸不时刮折着冰冻的枯枝出凄厉的惨叫。野狗忧郁而悲哀的嘶吠也遥遥传来间中还夹杂着其它令人心悸的不知名兽类的嗥吼声。夜的寂静差不多全给这些杂乱交错的声音割裂。幸好人们已在黑暗之中沉睡只有深宅大院中闪出一星两星的灯光。
二更一鼓敲过我幽灵般越过高墙无声无息地落到霓衣楼的花园里。
这时恰是霓衣楼生意最红火的辰光包括主楼在内十几座别院均是***通明笙歌处处莺莺燕燕不绝于耳。
作为仅次于楚馆的京师第二大**窟霓衣楼名副其实前来捧场者车载斗量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可惜我不是来泡妞而是为杀人所以只能躲在阴影中。默默忍受冰冷刺骨的寒风透过衣服一阵阵侵袭全身。
我暗暗咬牙切齿道:“梁太平啊梁太平今夜老子遭的罪稍后一定千百倍还给你!”
我从没想过要杀区区一个梁太平会如此大费周章。先是在他的官邸扑了个空查阅管事记忆方知此君为破恺撒亲王府灭门惨案已连续一天一夜未归。当下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刑部衙门。殊料搜遍全院也不见踪迹又查阅了值班巡捕记忆方知此君在和艾愁飞开完碰头会后就以寻找线索为由匆匆乘坐马车溜了他也不知去往何方。若非梁太平乘坐的是隶属刑部衙门的官车而该车夫又刚好在我想离开的时候赶回来交班的话估计他绝对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到明晨遗憾地是终于让我知道了他嫖宿霓衣楼的消息。
有了目标活动范围。接下来需要地毯式扫描。直到找出梁太平为山这个任务显然最适合《九幽搜神变天击地**》完成。我无疑幸运之极刚启动神识开始扫描主楼。居然就现他在顶楼中央大厅。那里***通明人声鼎沸也不知聚集了多少饮食男女。
我不禁叫起苦来同时亦心中纳闷儿难道梁太平就不怕御史告他玩忽职守吗?他参加的宴会又包括哪些贵客能令其甘冒丢掉乌纱的风险呢?
好奇心大起下我借着夜色和草木掩护展开无上魔翼鬼魅般飞升主楼屋脊伏低身体透过气窗往里瞧去。
霎时间。我睚眦欲裂青筋暴跳恨不得立时抽出十方俱灭魔剑冲下去杀个痛快。
原来映入眼帘者正是费氏兄妹魔宗群妖却不见影踪跟两人把酒言欢的除了梁太平外居然还有秦当形影不离的五名银袍甲士正肃立在他背后至于其他宾客因角度关系我看不到。但可确定个中不乏高手。
我勉强压制滔天怒火心中不断告诫自己道:“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可不是下手良机起码魔宗群妖不在这里若鲁莽行动打草惊蛇不说搞不好还会暴露身份甚至是功亏一篑。我忍等到明早克罗蒂带来那玩意再跟他们新账老账一起算!”
想到这儿我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重新恢复平静心态凝神倾听下方众人谈话。
结果秘密未窃听到却立时察觉大厅四周和楼下均布满守卫戒备森严初步估计不下五百人如果我刚才动手的话他们一拥而上或许不会造成大碍却足以拖延时间让费氏兄妹成功逃离生天。
看清形势后我愈小心谨慎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分出一缕神识在梁太平身上留下印记以免稍不留神再被此君逃得无影无踪。
这时下面响起费夜清脆悦耳的嗓音冷冷道:“梁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