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最后一抹阴云散去,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焦的气闷,距离上一个晴天已经过去二十多天,十五万车骑深陷于烂泥包围的草原中无法自拔。☆→
艰难险阻并没有迫使汉军停下脚步,经过十几个昼夜的追寻终于抓到几个远离部落放牧的贪心牧民,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情报并不能让人感到安心。
北军临时宿营地,卫青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兵对策。
都尉秘融满怀忧虑地说:“匈奴人告诉我们,类似今年的大雨连绵是非常罕见的,至少近三十年没有出现过的奇怪天气,参考匈奴人抛弃老人的传统导致族群记忆遗失,这个数字还要再大几倍,当地巫师说,今年是个非常可怕的春天,大雨连绵不断的降下让草原的旱季暂时消失,这对我们北伐作战极为不利。”
“脸面大雨潮气前所未有,烘烤粮食的柴草都是湿漉漉的,我们的粮草无法晾晒也不能烘烤正在霉变,预计再过十五天可以食用的粮草告罄,唯有折头返回边郡等待时机再入草原。”都尉先则提醒道。
卫青神色凝重。
众所周知草原游牧民是狡猾的,匈奴人自冒顿单于时代就惯用不接战策略躲避汉军追逐,狼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和汉军硬碰硬,现在不碰面说明匈奴人没有准备好,一旦双方撞上往往就意味着草原狼们准备一口吃下猎物。
卫青和他的同僚们深知其中厉害,绝不能让匈奴人从容的做好战争准备,特别是战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优势的草原大漠上更不行。匈奴人坐拥主场优势已经非常可怕,再让他们准备充分设下完美的伏击阵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幸运的遇到白登山之围。也不是每个主将都拥有让匈奴人忌惮的强大军事力量,卫青自认为军事指挥能力远逊于汉初的功臣名将。匈奴的军臣单于也不如他的祖父冒顿单于,但是双方的兵力差距却是显而易见的,十五万打三十万是个时代性的难题,以少胜多真有那么好打早前樊哙、陈武主张北伐匈奴也轮不到卫青来干。
不过,汉军依然有很大优势,起码时隔五十年汉匈形势逆转,汉家国力倍增实力越发强大,每年一百四十万新增人口为这个庞大的帝国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匈奴总人口也就四百多万而已。双方的国力绝对差距摆在面前根本不用打大规模会战,就靠小规模军事冲突和对峙,汉军就可以活活拖死匈奴人。
难就难在皇帝不愿意拖,急功近利的进攻战略最难,进攻意味着必须深入不熟悉的草原大漠,在广袤的土地上寻找有可能发现的匈奴主力,抓住他们伺机发动决战并取得大胜,这个概率值低不亚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皇帝的私生子,几乎是不可实现的渺茫概率。
“驱赶匈奴人是陛下给我们的既定目标。现在立刻掉头撤退返回边郡静待时机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去做将会失去天子的信任,失去大好的前途以及长安舆论的批判,我们能告诉他们草原上的雨季打乱我们的进兵节奏。大雨们正在下,粮食在霉变,士卒在得病。所以我们就撤了吗?不行的,说不通的。”
卫青否定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汉军撤退要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几个月前立下的军令状犹在耳畔不时回响。纵使撤回边郡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那也将会是个人生涯中无法抹去的耻辱,对于这支年轻的汉军而言也是无法接受的打击。
商议的结果不能令众人感到满意,难点主要集中在既要讨伐匈奴有所斩获,又必须保证大军所需的宝贵军粮,草原大漠的连绵暴雨使得边郡供应粮草变的更加困难,以往供应一石粮食需要消耗五石粮食的成本,雨季运输的成本还要增加一倍。
运粮成本居高不下而且粮道太长需要派兵保护,不断累加的后勤压力反馈到军中很容易引起军心动摇,还有恼人的水土不服和痢疾寒症困扰着年轻的军人,他们只是群出身平凡的关中或关东平民的后代,既没有军功爵子弟从小接受的职业训练,也没有值得称赞的身体素质,空凭满腔热血和不到两年的军事训练就壮着胆子闯草原。
通常这种年轻的军队是最难保持士气的,顺风顺水时气势如虹可以不逊于任何精锐之师,一旦遭受挫折深处困境就会陷入低落消极的情绪中,汉军的中高层也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