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院里的丫鬟来找顾挽霜报信时, 顾挽霜尚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歇着。

    这些日子宝临郡王府出事, 她心中放心不下前前后后总共登了三次门，可是每回都只在偏厅喝了一肚子茶, 便被管事用各种托词给打发了，压根连戚子莹的面也没见上。

    不仅面没见上，那偏厅冬日里阴冷至极, 又没个炭盆手炉, 她还因此感染上了风寒。

    午后刚服下一剂药，迷迷糊糊睡下没多久, 守在屋外的芝香就推门进来把她轻轻唤醒了。

    “二夫人, 二夫人，老夫人院里伺候的丫鬟来外头报信, 说方才大少夫人去老夫人的院子被封妈妈给挡下了, 之后许是封妈妈言语间冲撞了大少夫人，叫大少夫人命手下人把封妈妈给拿住了，现在老夫人正同大少夫人在那闹得不可开交呢！”

    “……大少夫人？”顾挽霜按着眉角缓缓撑坐起来, 起身时清咳了两声, 嗓音有些沙哑, “这回又是为着什么事？沈慕涟她不会平白无故跑来青璋苑。”

    芝香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道：“听说是老夫人拦着马房那里不肯让大少夫人出门。”

    顾挽霜抿了口茶, 闻言蹙眉道：“老夫人糊涂，她以为沈氏跟戚英一样好糊弄吗？”

    话虽如此埋怨，可老夫人求援的人都候在门外了，她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拖着病体走一趟。

    哪知刚更完衣梳上头，屋外又急匆匆跑来一个丫鬟, 隔着门催促道：“二夫人，宫里来人了，侯爷让大家都去前厅。”

    顾挽霜整理发饰的手一滞，宫里怎么会来人？

    这几年自从戚至瑾夫妇亡故后，侯府就如同豁落牙齿的白叟越发衰败，上门递帖子的人都不多更何况是见到宫里来人，最近一回宫中内监来府里宣旨还是为了给戚恒赐婚并封官。

    不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顾挽霜忽然想起前些天戚至瑜跟她提过，大理寺左少卿因玩忽职守被罢免，宁国公允诺近日会向圣上推举由他去填补这个实缺。

    莫非是事成了？可官位调动去官署下一道手令也仅够了，何需来府里？

    顾挽霜一时思绪纷乱，心知就算问外头的丫鬟她也定然答不出什么，便推门出去只问了一句：“老夫人那也有人去传信了吗？”

    那丫鬟回道：“老夫人和大少夫人已经先行去前厅了。”

    事实是顾挽霜去了才发现，不只侯爷刘氏和沈慕涟，还有戚英和戚蓉，凡是在府里的主子皆被喊来了前厅。

    宫里来的是个白胖无须的内监，见人到齐了就展开懿旨宣读皇后娘娘的诏令。

    诏令前面大半部分几乎都在夸赞信忠侯世子夫人的品行，什么才德兼备、蕙心纨质、志洁行芳、谦恭敬慎。

    这些类似的赞美言词在去年的赐婚圣旨上沈慕涟已听过一遍，她怀疑这是诏令普遍应有的格式，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淡定听完了全程。

    可听在刘氏耳朵里，刘氏低头跪在地上简直怀疑自己年老耳背听岔了名字。

    谦恭敬慎……这确定指的是刚刚在她院子里明目张胆地捆了封妈妈，又凭着巧舌对她奚落讥讽的沈氏？！

    刘氏涨红着脸，顾忌着眼下场合不便才硬生生忍住没有跳起来去质疑懿旨里的内容。

    诏令把沈慕涟从头到尾好一通夸后方点到了主旨，直说信忠侯世子夫人当初在斗秀宴上大显身手棋艺精湛，令其于年节过后入宫相授福康公主棋艺一道。

    老侯爷静听内监宣读完懿旨，眼神一闪，眉心皱起。

    传道授业为师，即便仅是教人下棋也好歹沾了师傅的名头，更何况教的是皇家的公主。

    沈慕涟曾听祝嬷嬷扒过宫中有名讳的诸位贵人，知道福康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嫡女，行九，今年黄发垂髫才六岁有余。

    去教一个六岁的娃娃，与其说是为了叫公主习得弈道，不如说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