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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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跳个舞取暖似的,伤了肋条直不起腰的,伤了腿瘸着走的,都特别投入不肯撤退。

    这种混战就怕时间长,人少的时间长了必然吃亏。

    晏致远头上胳膊上都有伤了,脸上还能感觉得到有暖流,估计是血淌下来了,但是气温不够低,过了好一会儿才冻上。

    几个人的目标已经不完全是车上的货了,司机没有走陪笑脸递烟求饶这一系列程序直接动手就弄伤两个,应该让他们非常愤怒,为了面子,今天不把谁干趴下了,这事儿过不去。

    晏致远的确跟其他送货的伙计不一样,他没什么牵挂,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来处,也不知去处,这车货真丢了,他也不在意,扔了车直接走人就行。

    他打这一架,只是因为他想打。

    这一架要是打出个好歹来,甚至真把他这不知道是多长的人生打个完结,他也不太在意。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让他有些遗憾,也许十九年,也许二十年,也有可能二十一年。

    还好他没有强迫症。

    混战不知道混了多久,三分钟,五分钟,还是十分钟,晏致远感觉人数有些不对。

    他一边对着人影抡钢条,一边抽空数了一下。

    的确是人数突然变了。

    本来加上他应该是五个人,这会儿怎么数都是六个。

    在他反应过来人多了一个之后,混战的场面突然有了改变,不再是四个人围着他打了。

    莫名其妙加入战局的这个人,抄着半块儿砖头,每一砖头抡的都是对面的。

    晏致远没空问这人是怎么回事儿,他趁着这会儿助了个跑,蹦起来对着领头那人的后背一脚踹了过去。

    “别打了啊!”旁边不知道哪个破楼里有人喊了一声,“叫警察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警察,还是已经落了下风不得不走,总之在这人喊了一嗓子之后,几个人往旁边一条小路跑了过去。

    街上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只剩了风。

    还有被踩成了黑泥的雪水里不知道谁不小心掉落的装备。

    晏致远仔细在地上搜索了一下,捡起了一把弹簧刀,试了试,还不错。

    “哎,”身后有人出了声,“都没句感谢?”

    晏致远把刀收进了兜里,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应该穿得挺时髦但这会儿已经打得时髦全无了的年轻人站在那儿,手里还拿着那半块砖头。

    “谢什么?”他继续低头在地上看着。

    “我他妈刚要没帮你,”那人走了过来,“你就得让他们打死在这儿你信不信。”

    “不信。”晏致远说。

    “……操?”那人愣了,“我刚就应该在边儿上看着!”

    “对啊,”晏致远又在地上捡了包烟,看了看,拿了一根叼在嘴上,一边点烟一边看了那人一眼,“还能给我鼓个掌。”

    “要脸吗?”那人瞪着他。

    “要啊,”晏致远笑了笑,“你有多的吗?”

    “操!”那人把手里的砖往他脚底下狠狠一砸,转身走了。

    酒还挺壮胆儿。

    晏致远看着那人走路有些发晃的背影,看着挺文气的一个人,喝点儿酒也能拿块儿砖就见义勇为了。

    他走到车门旁边,拿扔在车座上的围巾把自己包好了,准备再把后面的货扛出来,一转身,发现那人又走了回来。

    “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那人指着他。

    “那你得谢谢我啊,开眼了吧。”晏致远笑了,打开后备箱,把一个小拖车拿出来放到了地上,打了一架身上暖和了不少,离最后一家要送货的饭店也没多远了,他打算把货拖过去。

    那人指着他没说话,指了一会儿之后又转身走了。

    “赶紧回家吧,”晏致远把货在拖车上码好,“别在路上睡着了再冻死了。”

    “去你妈的!”那人一边走一边吼了一句。

    去得着就好了,晏致远啧了一声。

    一个人就这点儿好,什么去你妈的操你大爷的日你奶奶的,全都骂不着。

    “去你妈的。”晏致远说。

    离过年还有两天,老板带着老婆回老家了。

    本来过年回老家也挺正常,但连货都没了就很不正常。

    晏致远看着跟被人打劫了似的一地狼藉,感觉有些无语。

    其实老板两口子人还不错,之前他没找着地方住,老板还让他在店里打地铺,知道他就自己一个人之后,老板娘还给他买了身上穿的这件军大衣,也给他涨过工资,虽然也就一顿饭的钱。

    因为这些,他那天才会拎着跟钢条跟人干仗,就为了那两箱货不被抢走。

    现在脑袋上的伤还贴着纱布呢,老板却拿了他两个半月的工资跑了。

    他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什么样了。

    他在店里转了一圈,厨房里还有些没带走的炊具和油盐酱醋,他看了看,拿一个电饭锅,再把窗户外头收漏了的一挂腊肠放到了锅里。

    拿着锅往外走的时候,碰到了房东。

    “哎!”房东指着他手里的锅,“放下!这屋里的东西现在都归我了!”

    “他们欠你房租了?”晏致远问。

    “房租倒是没欠……”房东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让开,”晏致远看着房东,“他们欠我仨月工钱。”

    他的脸色应该不怎么好看,房东犹豫了一下,让到了一边,他拿着锅走了出去。

    回过神儿来之后还是挺郁闷的,手头没多少钱了,就算他一个人没年可过,也撑不了几天,过年这会儿还不好找活儿干。

    晏致远坐在自己屋里,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叹了一口气。

    不过好歹还有个地方住,虽然取暖就靠个小炉子。

    也不错了。

    他站起来,往军大衣内袋里摸了摸,这一小叠钱,就是现在他的全部家当了。

    他把衣服扣子扣好,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吧。

    租房的这条街上,唯一还经营的就是前面的哥俩好了,老板是个大叔,手艺不错,菜的分量也足,他只要手头有钱,一星期起码得去吃个两三次的。

    今天这就算手头有钱。

    他掀开了哥俩好的棉帘子。

    “小晏来啦。”大叔正好从厨房出来,看到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今天这么多人?”晏致远看了看,店里本来也没多大,放了四五张桌子,这会儿每桌都有人。

    “没事儿,”大叔指了指靠里的那张桌子,“那个小伙子,估计快吃完了,你跟他拼个桌吧,他就一个人。”

    “行吧。”晏致远点点头。

    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这个人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