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啃文学网 > 历史军事 > 落花伤 > 单飞的孔雀(一)

单飞的孔雀(一)(2/2)

伺候公婆洗漱,伺候丈夫洗漱,给孩子穿戴,等大家团团围坐在饭桌边吃着早餐,她却拎着食桶喂猪、喂鸡、鸭鹅。等动物们都吃喝完她才回屋子,早饭桌上却只有残羹冷饭了,偏她毫无怨气,用最快的速度消灭掉那些饭底,然后收拾桌子,洗洗涮涮,手不停地忙活直到做中午饭,然后是又一轮的忙活。……

    卢家儿媳妇能干贤惠的名声不胫而走,一些好奇的人便纷纷来卢家串门。

    家里来了客人,作为少主妇鲁珠当然得招待了,端茶倒水不算还得péi liáo,因为她爱笑,言谈中就会常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客人们听了很舒服,可公公听见就很不舒服,觉得儿媳妇这是败坏家风;婆婆听到就很生气,认为儿媳妇这是卖弄风骚勾引男人,要给她儿子戴绿帽子。

    于是卢成私底下就对老伴儿抱怨:“这个女人学坏了,懒,只要家里来客人,她就有了借口,说有笑地陪着啥也不干。”

    其妻马上附和:“可不是,明明上午可以干完的活,她偏偏要等到下午干,而且爱串门子爱管闲事了,正经居家过日子的女人谁像她?”

    “以前吃饭都是咱们先吃,吃完她才上桌子,挺懂规矩的。你看看现在,新民一让她上来她就上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卢成两口子开始厌恶鲁珠,不管她做啥,他们就是看不上。

    人有个通病,交好时啥都好,一旦不好,看着对方几乎就全是缺点。

    这天,卢成警告卢新民:“你得好好管管你老婆了,她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不爱干活,净往邻居家跑,这哪像正经过日子的女人呀?”

    其妻接话儿:“她就爱跟男人说话,一说话就满脸是笑,真是个贱货!我告诉你新民,她可没安好心,再不好好看着可能就会给你整回一顶绿帽子了。”

    “她的脾气可大了,俺们说一句她就吊脸子,太不孝顺了。根本不拿俺们当长辈。” 卢成接着告状。

    “要想保住卢家的好名声,不如趁早把她休掉…”卢妻冷酷地建议。

    卢新民惊讶——父母竟然鸡蛋里挑骨头,欲加之罪,可鲁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呀。他生气——父母竟然诬赖鲁珠往她头上扣屎盔子。可身为儿子,他不可以顶撞父母、责备父母,于是,他赶忙口头答应管教鲁珠,实则将父母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卢成夫妇一看鲁珠还是按着她的生活方式过日子,就知道儿子没按他们指导的去做,立刻气得不行,对鲁珠更是厌恶,横挑鼻子竖挑眼,几乎没有对处了。

    日子在无尽的烦恼中度过了十三年,十三年间鲁珠给卢新民生了一女儿两个儿子。生小儿子时鲁珠难产,孩子在月科里就开始生病,这又成了鲁珠的一条罪过。

    鲁珠成了公公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将这根刺挖去、拔去,卢成两口子似乎誓不罢休了!于是两口子一合计,就以鲁珠命硬妨孩子为借口逼迫卢新民休妻。

    卢新民不肯:“孩子是在他妈肚子里时间长了,他体质弱是缺氧造成的,与鲁珠无关。”

    卢成急了,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小兔崽子,没良心的东西。你娶了媳妇忘了老子,我说她一句你顶一句,是不是把我气死你才甘心哪?……”

    卢新民是个非常孝顺的人,见父亲气得呼呼大喘脸色煞白他不敢再辩驳,害怕把他爹真气病了,然而他怕没用,卢成果然病了,因为性格固执没有及时去医院,只是自己胡乱地吃些药,直到痛得受不了才去医院,结果查出他患了糜烂性胃炎。

    卢成怕了,更恨鲁珠,固执地认为他的病就是鲁珠克出来的,于是,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卢新民哭诉:“她过门十三年,我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她就是个两面派,在我跟你妈跟前耍横,在你跟前扮小可怜儿……这回好了,我终于要死在她手里了,等我一死,她就可以一手遮天了。……你不孝顺,为了这个刁妇你不顾爹的死活,我真是算白养了你。……”

    卢新民很痛苦:“爹呀,她那么好的一个人,街坊邻居都夸她贤惠。你看她这十三年间没黑天没白天地操劳,还给你生了三个孙子,你就不能接纳她吗?”

    卢成强硬地喊:“不能,我一见到她就闹心,我们两个反相,如果你真孝顺,真想让我多活几天就痛快地把她休掉。……”

    痛苦的人有两种,一种人只自己默默忍受着痛苦,生怕把自己的痛苦分给他人;另一种人,他(她)不仅要把他(她)的痛苦分给别人,而且还要把他(她)痛苦的根苗强加在一个人头上。卢成的老婆就是这样一个人。

    老头子查出病来,最着急的就该是他的老伴儿了,可卢成妻并没有急着给老头子看病,而是又哭又闹地逼着儿子休妻:“……她就是个丧门星,你要是不休了她我也不活了,跟你爹一路去得了。……”

    卢新民痛苦不堪,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对他有情有义,自己又深爱着的妻子,他无法选择也不能选择,偏偏不选择又不行,在这种状态中工作难免出事。

    卢新民是冲压工,一天工作中他把自己的一只手指给冲掉了,这下卢成两口子更有理由逼他休妻。万般无奈,无可奈何中卢新民同意休妻。

    三个孩子,小的六岁大了十二岁,眼看着完整的一个家就要拆散,姐仨齐刷刷跪在卢新民的面前恳请父亲不要让妈妈走。

    卢新民心如刀割,痛泪长流,却无言以对。

    深爱丈夫的鲁珠肝肠寸断地哭着,她不舍孩子,不舍这个家,偏偏这个家容不得她。为了给丈夫减轻负担,她坚持要一个孩子,可公公婆婆坚决不同意:“这是卢家的根苗,你有什么权利带走。……”

    痛碎了心肝的鲁珠,拎着自己少得可怜的东西,离开了她生活了十三年的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