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在意?”卫觎狐疑道,忽然觉得自己对罗本好像也不甚了解。
罗本向场中望了望,道:“粽子,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卫觎整整衣裙,臻首轻点,再顾不得追问罗本。
百花楼内。
琴声悠悠,歌声依旧。
如花美眷语笑嫣嫣,金陵子弟开怀畅饮,一掷千金。
没有人注意到少了个丫头。
后花园中。
月色淡极。
古琴之声传来,悠悠谦和,平淡雅致。
罗本仰首望着幽蓝的夜空,风,吹动他的衣裳,烈烈向后扬起。因为无人,他洁白的小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有人经过,惊扰了她。
那人手拿一只小包袱,背脊挺得极直,面容艳丽而冷峻。
罗本叹息道:“姐姐要走呢?”
热热闹闹的桃花开在那人身边,花影映在她脸上,映得她左右两颊被掌掴的痕迹通红骇人。她瞪住罗本,眼中有凌厉的恨意,半晌,道:
“留下来,让你们侮辱嘲笑吗?”
“你有勇气在众rén miàn前挑逗何士,却没有勇气面对些闲言碎语?”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姑娘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罗本凝视她,平静道:“因为我刚才帮了你,让你没有摔倒在别人脚下。”
那姑娘又冷笑:“你以为我会感谢你?”
“你会。”罗本微笑,“如果被颜媚儿那种女人侮辱,很丢人。”
那姑娘眼中闪过抹奇异的光芒,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娃娃,唇角扯出讥笑:“不错,我再下贱也比狐媚子强一百倍。”
梅花树下。
那姑娘摸着脸上火辣辣的掌痕,咬着牙恨声道:
“在百花楼,只凭我的姿色想要出众,难如登天。我不甘心等到人老珠黄再没生意了,还攒不下可供一辈子花用的金银。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必须把握住,只要能攀上何士,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们家有权有势,往后倒要看看谁还敢给我脸色,谁还敢欺负我。人无横财不富,我决定搏一把!”
“可是,你失败了。”罗本提醒她。
那姑娘一怔,闭上眼睛,然后,冷道:“所以我走。”
“去哪里?”
“换个名字,重新开始。”那姑娘眼光黯然,“今夜一过,百花楼里风雨飘的名字就会沦为人笑柄,变得臭不可闻。我,不得不走。”
“还做这行?”
“我有别的本事吗?”
“……”
“算了,”风雨飘打断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百花楼,啐了一口:“呸,她们都觉得何士定是喜欢假惺惺的大家闺秀,便一个劲儿扮清高。可笑,真喜欢正经人家的闺女还来青楼做什么,凭他还不一抓一大把?!我索性就脱给他看!凡来青楼的都是贱胚,都喜欢看女人脱、看女人浪荡,我偏偏和她们不一样!”
罗本望着梅花树下双颊殷红、眼神阴厉的xiǎo jiě姐,无奈道:
“万紫千红莫谩夸,今朝粉蝶过邻家。
昭君偏遇毛延寿,飞燕难留长乐宫。”
风雨飘冷笑:“昭君飞燕那样的美人都不幸,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的对,辛与不幸的总是得看自己。”罗本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小瓷,递到她手中,“这是治疗淤伤的灵药,抹在脸上,一个时辰后印痕便会消失。至少,无论在哪里,漂亮的女人总是xìng yùn的宠儿。”
风雨飘凝视了他片刻,将瓷收入怀中,这是她在百花楼和人相处得最奇怪的一次,竟然被一个小娃娃喂了毒鸡汤,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在百花楼和人相处了,她转身离开。
从此,百花楼再无名叫风雨飘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