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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百二十一 周临死焉(2/2)

都是徐州一方长者,两人有所深交也是理所应当。提起逝去的故人,周临目光闪烁,似有疑惑,龙孚却笑说道:“老夫口中的恭祖兄,正是你所认识的那位徐州州牧陶谦。与曹操一战后,他曾抱着病躯来见过我,言说若非你执意要走,这偌大的徐州,他更想让给你。”

    想起那二让徐州的往事,故人已逝,周临顿生神伤,他问龙孚道:“龙太守,你既然和陶大人是老友,为何方才交谈的时候,竟只字未提?”

    “呵,恭祖兄和我说的,可不止他想借徐州于你这一事,他更是将你托付给我。说你仗义相助,于徐州有再造之恩,他日若有机缘,要我务必帮你三分。”龙孚说着,望向不远处九江座座粮草,说道:“可这九江城良田万亩,仓廪千座,是我和九江百姓的,又岂能凭故友的一面之词,就轻言相借?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老夫与你相谈半日,就看得出你有一颗古道心肠,服人以德,难能可贵。”

    “也罢,这九江粮草丰实,仓米千万斗,你尽管取用!”

    听到龙孚的话语,周临心头的一颗大石头也算落地,他跪倒在老人身后,诚恳不已地说道:“多谢龙太守不吝相助,大恩大德,我周临没齿难忘。”

    见周临向自己下跪,龙孚连忙走过去将他扶起,亦是恳切地说道:“周相折煞老夫了,这是你自己种因得果,又何必向老夫言谢?老夫活了大半生,这世道也乱了大半个百年,难得出了你这么一位青年才俊,老夫不过是要助你迈过一道坎,这纷纷扰扰的乱世,还要拜托你亲手终结。”

    面对着陶谦所托付给自己的少年,龙孚亦将自己一生的愿景托付给他。抬头望向慈祥和善的老人,周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地说道:“晚辈,定不负所托。”

    就在这时,院落外隐约传来阵阵喊杀声,一名浑身是血的卫兵踉跄地奔进来,跪倒在地说道:“太……太守,徐州兵大军围城,吕布带着约五千骑兵一路疾驰,无人能挡,已经杀到故地来了。”

    “你说……什么?”听到卫兵的话,龙孚与周临俱是如同吃了个晴天霹雳般震惊,老人甚至语调颤抖,难以置信地说道:“不可能,田垄间明明有无数机关陷阱,吕布一介匹夫,如何闯得进来?”

    “吕……吕布似乎得到了路线图,回避了沿途所有的机关陷阱,就在故地几百步外了,弟兄们顶不住了,太守……快逃吧!”小卫兵言罢,亦是昏死了过去。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间,龙孚才看清他背后血淋淋的好几处刀伤,深可见骨,赫然致命。

    “看来老夫是逃不了了,周相,这是出九江的路线图,你往南退走,老夫来替你顶住吕布一阵!”龙孚老人倒是刚烈无比,他虽是一副年过古稀的模样,却擎起放在院落里的大刀,就要冲出去与吕布厮杀。周临却猛地拦住了他,说道:“龙太守,你去不得!吕布是晚辈招来的,我岂能为了自己的性命,置你于险地?还是我拦住吕布,你先逃出去!”

    诚如少年所言,九江的飞来横祸是由他所起,正是他的自大与轻浮,让鬼神意想不到地突降此地。如今劫数难逃,他又怎么敢不顾龙孚老人的性命,只求自己投生?

    “少废话,这乱世不缺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却少不得你一个周临!快走,再不走就谁都走不了了!”龙孚狠狠推开拦在自己身前的周临,谁又能料想到这样一位老人,力气竟大到周临也拗他不过?少年还要争辩什么,却听见不远处马蹄阵阵,吕布握着方天戟杀了过来,口中喊道:“都给本大爷别争,你们谁也别想走!”

    见吕布已逼至眼前,龙孚又狠狠地推了周临一把,转身面向吕布,舞起大刀说道:“吕奉先,你闯我九江,杀我百姓,老夫这就与你做一了断!”

    “老不死的,少拦本大爷的路。”骑在赤兔马上的吕布轻轻一抬戟——只是抬戟而已,方天戟贯龙孚胸口而过,鲜血四散奔涌,老人登时睁大眼睛倒了下去,连一句遗言都未来得及留下。

    “龙太守!”周临悲痛万分地哀嚎一声,眼前惨死的老人,正是被他的妄自尊大所害。而那令人胆寒的鬼神吕布,就在自己数步远的地方。少年想要反抗,但斩蛇剑被他来时挂在身后的兵器架上,并不在腰间。

    少年当机立断,狂奔着去取那斩蛇剑。他也不顾自己是否敌得过鬼神,但向自己托付天下的长者就死在他的眼前,自己又岂能不为他报仇?在仇恨与愤怒的驱使下,周临很快奔到兵器架前,他取下斩蛇剑,转身正要拔剑出鞘,却见方天戟一闪,寒芒突现。

    待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已太迟。吕布骑在赤兔马上,又怎么会及不上他一双腿?方天戟自左肩划开一条既深且长的创口,直至腰腹,甚至经过了心脏的位置,几乎将他截作两段。鲜血如涌泉般飞溅出来,周临顿时觉得整个身体都麻木,失力倒了下去。

    “你逃啊,你再逃啊,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这一戟命中心口,吕布认定周临活不了多久,甚至走下赤兔马,站近高高在上地拿方天戟指着少年。周临自知无处可逃,瘫倒在地上冷笑着问道:“吕布,你这野兽……看破了我反道而行的计策?”

    “哼,你以为骗得了本大爷几次,就真能吓得我吕奉先再也不敢来杀你了么?”吕布手中画戟死死指着周临,他冷冷地望向少年,一如当初在虎牢关联军大营时的不可一世,说道:“成王败寇,你临死之前,本大爷要告诉你一声,鬼神永远是鬼神,而你,不过是一只耍弄伎俩的可悲蝼蚁!”

    蝼蚁?这自己平时拿来戏谑吕布的字眼,竟会被他反过来对自己说。胸前的伤口还在止不住地流血,周临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模糊起来,他几乎是用最后的气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少自说自话了,困守下邳做缩头乌龟的从来都是你,就连看破我的计策的,也是陈公台吧?”

    “吕奉先,你真是可悲,离了陈宫,竟什么也做不到,连只蝼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