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按了按帽檐,眼底变得深邃,“我是有话想问你。”
“有话直说。”
“半年前,我明明听说你可以升到中央去,怎么又被调回来a市了?”
成森面色微微有了变化,瞪了一眼林念,“你小子又来看我的难堪。”
“还能是为啥,不就是那些内部斗争,我这个人性子直,懒得扯那些弯弯绕绕的,一来二去人家就记恨上了,不过我来这也挺舒坦的,就纯当提前休假了。”
从中央调到地方后备役部队,虽然一样是少将,但这种断人前途的仇恨被他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说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林念却是知道这家伙心里不舒坦的很,“我听说你回来前还在老师的府邸那闹了一顿?”
成森拿茶杯的手一用力就泛起了白,脸上闪过一瞬即逝的愤恨,看向林念的目光带着试探,“你小子风声挺溜啊。”
林念微微一笑,“我差不多有三年都没去老师那了,有空我们俩去一趟,带着老师最喜欢喝的二锅头,拉拉家常,说不定你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成森苦笑摇头,长吁短叹,“你长年在外面做任务,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他啊,现在宁愿相信别人都不愿意相信我了。”
说到这,他眼光瞄向了柜子里的那两瓶五粮液,用口水抿了抿干燥的唇,“不知道你现在酒量是不是还那么好,要不整两盅?”
“乐意奉陪!”
成森是个嗜酒之人,在遇到林念之前可谓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偏偏在林念这吃了个大亏,每次两人一遇上,话不投机,用酒来解决那是最好。
只可惜,林念是个喝不醉的人,他永远保持着那副清醒的模样,无论是生活里,还是作战的时候,甚至别人开他玩笑的时候他都能保持那副严肃面瘫的表情。
在成森看来,这种人最难对付,也最令人厌恶,无法交心,意味着无法信任,也许正是如此,洪天才会将林念外派出去,永远当一个战斗在最前线的少将!
这话听起来有些讽刺,却是十分入理。
“以前吧,我还嘲笑你不懂得变通,现在轮到我了,呵呵呵,我比你惨一点,老子连上前线的机会都没有。”
成森捞起瓶子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被辛辣的味道刺激到喉咙,像是身体里某个开关立马被打开了一样,桀骜不驯的脸变得狂野了一些。
“爽!还是喝酒适合老子!”
相比他的大刀阔斧,有些粗鲁的喝法,林念则慢慢饮品,眼底的光芒就犹如百年经过打磨的玉一样,处事不惊,不动如山。
唯一能令他情绪大变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对他满是仇恨和厌弃的女孩了。
倒是不用他蛊惑,成森就把心中的怨气统统说了出来,“我和你说啊,洪天身边那个新来的副官,那个姓范的家伙,他妈的,从司法部那边调过来对老子指指点点的,他以为他是谁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家伙就是个小白脸,看着斯文,实际上心里头毒计多着呢,我们的赵学长都被这家伙给挤兑了下去,现在还在西部那边吃土呢。”
赵高峰,是洪天收的第一个学生,那时,洪天的家传绝学洪拳便是传授给了他,后来成森、林念都受过洪天的照拂也被提点过,不管是自身武力还是仕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是以,三人对洪天都抱有一份天大的恩情。
但赵高峰都被支走,那范副官的来历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念是第一个宣称离开洪天的人,虽然他是被外派去国际巡警司,但好多人都觉得林念不在老师身边伺候,就是个知恩不报的白眼狼,甚至于洪天都默许了这种谣言的存在,直到最近,洪天表现出的**,甚至想要掌控成森的生活,成森才意识到,林念是最先看清的人。
“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看清楚了?不然怎么当初走的那么干脆,连解释都不肯。”
林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记得我走之前和你说过一句话。”
成森皱紧了眉头,敲了敲脑袋,可是酒精腐蚀了记忆,根本啥也想不起来,“我记不得了。”
林念凝神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记不起来就算了。”
他已经获取了想要的信息,就陪这个家伙喝喝酒,解解愁也好,只是,这酒的味道怎么还和过去的一样,寡淡如水呢。
等成森喝醉之后,林念放下了酒杯,给他盖上衣服,便起身,走下了楼。
看了一眼日头正盛的天空,头一次生出了一股寒意,却不是来自于体表,而是心底。
成森睡到了下午才迷迷糊糊转醒,身上泛着的酒臭味令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慢慢恢复了理智。
门口的卫兵打了热水进来示意首长洗洗脸,漱漱口,他摆了摆手,“不用你忙活了,去忙自己的吧。”
“是!”
滚烫的热水触到手间,这灼烧一般熟悉的疼痛,身体里突然一个激灵,忆起了五年前。
林念清晨离开的时候,他因为气恼林念的背叛而喝的烂醉,那个家伙还非要拉着自己起身洗脸,他当下就发了火,将整盆热水都掀了下来,他还记得自己的脚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
但那个时候,他只顾着生气,根本没去思考林念说的话。
林念说,“总有一天你要清醒的,像我一样清醒,不要再喝酒了,对身体不好,也容易犯错。”
如今看来,却是一语成谶,成森嘴里尝到了一丝苦涩,夹杂着酒精的臭味,却是突然升起一股子厌恶,迅速将手放进了水盆里,洗了洗脸,漱了漱口。
这头醉酒的雄狮开始慢慢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