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习惯,对不起。”
沈泽:“?”
“我的意思是——”顾关山将手上的汗水在校服上抹了抹,局促不安地说:“我……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走着回家,对不起。”
局促不安的顾关山,让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沈泽皱起眉头。
夕阳西下,大海波光粼粼,以鸭舌帽遮住脸的艺术家抱着吉他,坐在垂下月季花枝的墙角弹唱,声音沙哑而沧桑。
那是个诗歌般的傍晚。沈泽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里顾关山的画本,目送顾关山的背影。
这姑娘,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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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关山回家时,她家里有种说不出的安静,她妈妈坐在皮沙发上,戴着金边眼镜,眼神锐利地望向刚开门进来的女儿。
“回来了?”顾关山的妈妈——李明玉摘下眼镜问:“顾关山,这个周怎么样?”
顾关山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正常点:“还行,妈。”
李明玉说:“月考是什么时候?”
顾关山上楼,把书包丢进房间,遥遥答道:“月考当然是国庆节结束之后了!这周考了期初kǎo shì。”
李明玉嗯了一声,问:“考得怎么样?”
顾关山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听到成绩手都有些抖,慢慢地说:“都是一百分满分,平均八十九……主要是物理不太好,物理拉了成绩……”
李明玉没什么情绪地道:“别给我们丢脸,你爸妈我们上学的时候可没考过这种成绩,而且你妈就是搞物理的,你怎么能把物理学成最拉分的课?”
顾关山闭了闭眼,说:“题有点难。”
“难也不是理由,顾关山。”李明玉翻了一页手里打印的、画满荧光笔的材料学期刊,淡淡道:“我一直不理解物理学不好的人,物理多简单?就是套个公式,何况又是高中物理,高一的加速度,受力分析,都是没听过课都该会的东西。”
顾关山嗫嚅道:“……对不起。”
“别忘了。”李明玉说:“我和你爸只有你这个女儿。”
顾关山仍穿着校服,无助地说:“我……我明白。”
“明白个屁,你还能明白了?”李明玉在楼下尖叫道:“顾关山,你本来就不够聪明,别作死!”
顾关山无助至极,不发一言。
李明玉尖锐道:“再让我看见我就揍你一顿,把你本子全撕了,一把火烧光!你已经快废了!”
……
顾关山一直又坚强又倔,她一直反抗,却也一直绝望,遍体鳞伤。
可是在这世上,再绝望,顾关山也总是保留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希冀着有一天,会有个人救她于水火,告诉她这世上仍有万千美好,有星河和月亮,善良的人与自由理想。
他的话音压得非常低,却又带着丝笑意,顾关山觉得他像是在说:‘这是你们嫂子’。
顾关山被这念头砸得脸色通红,强忍着羞耻,顽强道:“……你、你们好。”
谢真笑得十分友善,道:“小嫂子好。”
“小嫂子?”人群里一个长得十分漂亮骄矜的女孩说:“谢真,你这样小心沈泽生气啊。”
顾关山看了过去,那女孩穿着粉红和粉紫的阿迪风衣,颇为眼熟,走到顾关山面前,对她伸出了一只手道:
“——曲若。”
顾关山愣了愣,问:“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你当然听过,”女孩声音却柔软而糯,她软软地道:“初中的时候就久闻盛名了呀,顾关山。”
——是藤苑中学的校友。
顾关山脸色一白,那女孩又娇滴滴地去问沈泽:“谢真叫她嫂子,泽哥你都不生气吗?”
沈泽:“……”
“泽哥最讨厌别人捕风捉影传他的fēi wén了,谢真。”曲若说,“下次可别这样了呀,谢真,尤其还是和藤苑初中的顾关——”
曲若一番话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四两拨千斤地给顾关山和沈泽的关系盖了章“捕风捉影”,又偏偏让人挑不出错处来,还顺便暗示了下顾关山的过去。
顾关山甚至来不及叫停,她毫不怀疑曲若能把她那些丢脸的、令人绝望的过去尽数兜出去。
“——曲若。”沈泽皱起眉头,“少说点,没人当你是哑巴。”
沈泽又轻飘飘地看了曲若一眼:“生气做什么,传个fēi wén而已,我像是天天生气的人么?”
他顿了顿,转向顾关山道:“……顾关山,我等会儿跑4x100接力。”
顾关山立刻听出了沈泽的弦外之意,他想让顾关山为他加油,便推脱起来:“我们班也有人跑。”
沈泽:“那还真是巧了,因为我如果看不见你为我加油,我会很生气。”
顾关山炸毛:“你是小孩吗?!”
沈泽咧了咧嘴,伏在顾关山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我一直是。”
顾关山那一刹那连耳根都在发烫,清澈的阳光从天空直直地照下来,沈泽这人被阳光融掉了块侵略性极强的部分,看上去甚至有些难以言说的温柔。
顾关山揉着耳根,连沈泽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