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都唱金榜题名抛弃糟糠之妻,薛平山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会遭遇这样的困境。
“咳咳呕”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唐知礼见状,当机立断:“爹,我去喊珍珠!”
“女婿,你还没答应我!”
这对父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性格处事却异曲同工,只要是认定的事情,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计任何后果的。
说实话,唐知礼现在的心,很乱。他自己的性命都没个准头,又该如何去承诺一个将逝的老人当他女儿一辈子的依靠?
耳旁,岳父泣血的请求声不停地刺激着他,最终,唐知礼眸沉了沉,道:“爹,一辈子很长,知礼答应你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会照顾珍珠一日,若有朝一日我先行一步,也会给珍珠安排好一条没有荆棘的退路!”
“好!好!”薛平山安心了,苍老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安心笑容,虚弱地连连赞好。
渐渐地,他抓着唐知礼衣袖不松的手,也慢慢地失去了力道。
“爹?”
“知礼”
“爹!你等着,我去喊珍珠!”
“嗯爹等着你们”薛平山觉得好累,好累,好像这一辈子干活的累瞬间都加注在他身上,好想睡上一觉,睡着了就什么难过都感觉不到了。
珍珠在厨房里找了老半天,总算是从陈金凤经常偷藏食物的地方找出两个玉米馍来。
她轻车熟路地将热好的馍馍放进碗里,然后再去红泥灶上将唐知礼的药从药罐子里倒出来。
待到一切搞定,珍珠嘴角勾起,想到今晚有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陪她,心里不由觉得暖洋洋的。
“珍珠!”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磁性声音,珍珠转头,看到唐知礼站在门口,扬声道:“相公,你来得正好,赶紧把饭吃了,就可以喝药了。”
她,眉眼弯弯似新月,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唐知礼想说“你爹快不行”的话,在喉咙里打了好几转,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努力地平复情绪,尽可能让音调听起来稀松平常,轻声道:“爹想跟你说话,你快去吧。”
刚才,他们两个在屋子里聊天,她似乎唐知礼喊爹了,珍珠心想,爹应该是承认她和唐知礼的婚事了。
心念流转间,珍珠不疑有他,乖巧地点头应声:“嗯,那相公你吃完了就赶紧回屋。”
唐知礼闷闷地应了声,目送珍珠进屋,只听她焦灼的惊呼声响起,他的心也跟着纠了纠。
死过一次的人,对生离死别的事情,会看淡很多,其实对将死之人来说,当闭上眼的那刻,苦难就彻底解脱了,死了便是死了,魂归无牵挂。
可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才是最难过,最痛苦的煎熬,当初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想得最多的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死了以后,爹娘要怎么办?
珍珠撩开布帘的刹那,看到地上两滩黑血,脸骤变,飞扑到薛平山的床边:“爹!你怎么了?醒醒啊!”
弥留之际,薛平山听到了女儿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他使劲地撑开眼睛,虚弱地应了声:“哎”
“珍、珠”
“爹!你醒了,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珍珠使劲地抓着爹的手,泪眼婆娑地梗咽应声。
薛平山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心里一万个不舍,可阎王让他三更死,不会留他到五更,有件事情他必须交代清楚。
“乖、女儿爹没时间了接下来、爹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
“爹,你别胡说,你会好好的,好好的!”珍珠情绪失控,摇头哭喊着。
“不许哭!呕”薛平山胸口气血上涌,“哗”地吐出一大口血,乌黑乌黑的。
珍珠见状,嚎啕大哭的声音戛然而止,憋着哭泣,压抑应声:“爹,你、说,珍珠听着呜呜”
薛平山想说话,一口气却是提不上来了,他两眼翻白,枯槁的手指拼尽全力地指着床尾处的破矮柜子。
“爹,柜子怎么了?”
“背后给你的”
“什么?爹,珍珠听不明白,爹!”
就像一场梦,前一刻,他精神十足地跟她说话,下一刻,他就撒手人寰。
天地万籁俱寂,珍珠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爹最后到底跟她说了多少话,说了什么话,珍珠一个字都没听到。
脑子里只有嗡嗡嗡的声音,她紧紧地抱着爹一寸一寸慢慢变冷的身子,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地冷去。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爹骗人,他说会陪着她一辈子的,爹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