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哪里话，”暮雪掀起茶盖儿刮了刮碧绿的茶汤，“ 姑姑亲手沏的茶在兰儿这里那味道肯定是顶好的。 ”

    端太后被她哄得笑了笑，随后问她：“ 今日怎么有闲心来我这里？要知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进宫后整整两个月都没来看过我。”

    “ 兰儿为何不去见姑姑，兰儿以为姑姑知道的。”暮雪抬眸看了她一眼，茶碗里腾起袅袅的雾气模糊了她的眼，让人看不见她眼底的神色如何。

    一听暮雪这样说，端太后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拨动着佛珠的手指也停了停。沉默半晌，她叹了口气，道：“ 兰儿，你可恨我？”

    当初是因为省亲，才让皇太极见到了身为海兰珠的暮雪，心生好奇。然而让皇太极在意的那神秘的长寿之法，也是那时的皇后她的“好姑姑”模棱两可透露给他的。

    “恨倒没有，”只听暮雪淡淡道，“ 只是无法介怀罢了。”无法介怀什么的，是暮雪讲给端太后听的。毕竟，她披着“海兰珠”的这个马甲，是注定要进宫的。相反，她还要谢谢她给了自己这么一条“捷径”。

    端太后闻言，愧疚皱眉。“是我对不起你。”

    “ 姑姑严重了，”暮雪毫不在意的勾勾唇角，“ 若说对不起，兰儿还要跟姑姑道一句抱歉呢。毕竟当初春桃秋菊的事，因为兰儿当时太过气愤，在陛下下令杖毙那两个丫头时也没有拦着。”

    “ 左右不过是个奴才。至于那个秋菊……”端太后摇了摇头，“ 她和她的父亲一样，空有野心没有脑子。就算那日不死在杖刑之下，以后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蠢。在这深宫之中，哪怕你有自知之明不蹦哒着作死也会死在别人的算计里。这就是后宫，比朝堂上的水还要浑、还要深。

    对于端太后的话，暮雪也是赞同的。她低头笑笑，然后再度抿了口茶水，不再提及往事，而是把话题放在她今天此行的目的上。

    “ 说起来，今日李大海回了皇宫带了一样东西走了。”

    “ 哦？李公公回来了？”端太后诧异了下，随后听暮雪说人又走了后，调侃道，“ 还让他带了东西？莫不是你赏的？不过他贴身伺候了先皇那么多年，给点儿奖赏也是应该的。”

    暮雪摇头失笑：“ 姑姑你了别调侃兰儿了，我倒是想赏点儿东西让他傍身，谁知道那个奴才死活不要，只在那里长跪不起只求要个香炉回去。”

    端太后拨动佛珠的拇指，那旋律微不可察地慢了一拍儿。她恍若未觉，只问暮雪：“ 香炉？什么香炉让这狗奴才这么上心？”

    “ 那狗奴才眼睛也是尖的，这么多香炉，偏偏要庶妃乌拉那拉氏宫里的那鼎稀罕的琉璃制的，还有姑姑佛堂里那北宋年间的陶莲花香炉。”

    端太后手上的动作彻底僵住，面无表情地转头，深深地看着暮雪。她这个大侄女，她从来没有看透过。

    暮雪见她如此，嗔了句：“ 姑姑这么看我做什么？我又没把姑姑的宝贝香炉抢过来给那个狗奴才。”

    “ 兰儿知道那是姑姑的心头好，先皇在时，就说姑姑宫里不仅香好连香炉都是稀罕物。听说陛下也对此物喜欢的紧，直到姑姑寻了南北朝时的博山香炉送给先皇先皇才勉强罢休。”

    说到这里，暮雪突然噗嗤笑了起来，眼含怀念地又道：“ 先皇也是，怎么也耍起了小孩性子。姑姑那陶莲花香炉本就是摆在佛堂上的物件儿，先皇拿去了他的寝殿摆着岂不是不伦不类？还是姑姑有眼光，找了个符合先皇的香炉给他。”

    “ 听说姑姑送给先皇那博山香炉，做工精细美观像一座峰峦叠嶂的仙山。燃香时烟气便会从镂空的“山中”飘逸而出，仙气缭绕，给人以置身仙境之感，让陛下爱不释手。”

    “ 如此精致奇妙的物件儿兰儿也是好奇不已。前阵子兰儿想起了这东西本想命人拿到自己宫里来。毕竟是先皇曾爱不释手之物，偶尔拿出来欣赏不说还能做个念想。”

    说到这里，暮雪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谁知我让人前前后后找了个遍，也没见着。想来我与此物无缘吧。”她能找到才怪，毕竟那东西可早就被人先一步拿走了。

    端太后闭上眼睛数着佛珠，见暮雪这样说劝道：“ 既然无缘，就不要强求了。或许是那香炉不适合你也说不定。”

    “ 既然姑姑都这么说了，那兰儿也就放弃了。毕竟相比那找不到的香炉，现在兰儿对那香炉里的香料更感兴趣。听宫人说那香是姑姑特地为陛下调的，其中一味香还是姑姑好不容易从蒙古找来的呢。”暮雪说着，漆黑的眸子瞥向端太后。此时正是太阳偏西的下午，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撒在她的眸子上。

    心中复杂的端太后睁开眼不经意的看过去，恰好对上那双眸子，愣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明明清澈极了，美好的像是一池清澈见底毫无杂质的清水。但那眼眸里墨色的眼瞳却漆黑浓郁地连阳光都穿不透，仿佛是用不见天日的深渊，深邃幽暗。

    只听，这双眼睛的主人清清冷冷地道：“ 姑姑也是，那远蒙古的香料虽然珍稀，但调香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外人过了手呢？这会染上不属于香料的‘杂味儿’的。不过……兰儿当初的关雎宫里有几块儿香料据说和姑姑调的香味道几乎一样，但因为兰儿不喜燃香也就没有用过。今日想起来，便拿过来给姑姑看看，是否真的如宫人们所说的那般，与姑姑亲手调的香几乎……一、模、一、样。 ”最后那四个字，暮雪是眯起了眸子，一字一顿地说的。

    “……”

    其实两人心底都十分清楚，那哪里是“几乎一模一样”，那根本就是同样出自一人之手的东西。

    最后，暮雪出来的时候，已经太阳西垂。她抬起手放到额头上遮住晃眼的阳光，没人看到，那隐在阴影下的眼眸，里面的颜色更加浓郁了。

    “ 既然敢算计我，那就要承受应有的后果。”暮雪那双墨色的眸子眯了眯，“ 若不是我不喜欢用熏香，那皇太极的死可就扣在我头上了。”虽然她也下了春风散，但她暮雪绝对不会给别人背锅！

    当初系统sǎo miáo皇太极身体时，说了那是双份的量。当时除了豪格，另一个人她还以为是多尔衮那货，恨皇太极霸占他的真爱，才想弄死他的。但没想到她倒是冤枉多尔衮了。

    要不是李大海为了查出幕后下毒之人与暮雪做了交易。后来为了找证据，暮雪查遍宫中大小角落，包括自己曾住的关雎宫，她还真没想到那第二人竟然是她的“好姑姑”。

    长寿殿内，自暮雪走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端太后捂着胸口咳嗽不停。

    她的奶嬷嬷帮她顺着气，心疼的流出了泪来：“ 那位的意思是已经知道了是您做的。娘娘……您值得吗？”

    端太后强忍下咳嗽，喘着粗气却一脸坚决地道：“ 嬷嬷，我最不后悔做的就是这件事。”若说后悔，那便是嫁了他做了他的皇后。

    皇太极的皇后闺名哲哲。这皇宫里，最爱皇太极的是她，最恨皇太极的也是她。

    哲哲没有儿子，只生了三个公主。但谁也不知道哲哲曾经怀过男婴，但却在三个月时被皇太极亲手杀死了。为什么？就因为那所谓的“平衡”。

    皇太极的一后四妃里一后一妃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嫡出，其余还有几个品级底的妃子虽然不是嫡出但也是姓博尔济吉特的。可见这个氏族的庞大。

    皇后怀的男婴生下来就是嫡子，又因皇后的娘家背景不可小觑，所以这孩子是铁板上钉钉的太子无疑。当时皇太极的几个孩子除了豪格都没啥能耐，但豪格对上这孩子也无可抗之力。又加上蒙古博尔济吉特的野心路人皆知。

    没有一个皇帝喜欢自带背景，掌控不了的继承人。所以，这个孩子注定不能生下来！

    哲哲永远记得那天，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神色温柔的亲手喂了她一碗“保胎药”。半个时辰后，她的孩子就永远离她而去了，甚至她以后都不会再有身孕。

    杀了她的孩子，又剥夺了她以后再当母亲的权利，她怎么能不恨？

    当一个女人由爱生恨时，是最为可怕的。所有的一切她都可以不顾，一心只为报仇。

    哲哲看到她的大侄女海兰珠时，她是羡慕的，又因皇太极给她开一条一条特例，她嫉妒了。

    如果海兰珠是个好掌控的，哲哲是不会去选择让她背锅的，但关雎宫的宸妃并不是海兰珠而是披着海兰珠马甲的暮雪。圣女大人不仅不会受人掌控，而且鸟都不鸟她那个所谓的姑姑。于是——她注定背锅了。

    幸而暮雪不喜欢熏香，哪怕真的燃香也会选那味道极淡的红柏。所以哲哲暗地里偷偷让春桃带进关雎宫的熏香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 也许……这就是命运。”哲哲闭上美艳又锐利的眼，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莫名地，她觉得累了。

    ……

    几日后。

    长寿殿的端太后染疾病逝。听到这个消息的暮雪只是笑了笑，命人把其梓棺运至沈阳，与皇太极合葬于昭陵。

    对此，新上任的礼部的尚书疑惑地歪歪头，还没提醒太后娘娘要不要给端太后加谥啥的，就被自己的老师范大人一个眼神飘过来堵住了嘴。

    闻言，圣女大人道了一句好笑。然后她眯起眸子问系统：“本圣女什么时候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了？”她没有揭露这人谋杀先皇废了她的太后之位，把她名字从皇家玉碟上除名就已经是她仁慈了好嘛！

    早早之前她就强调过——她是圣女，不是圣母谢谢。

    圣女大人的脾气不好，一点就炸；她的心眼儿也很小，睚眦必报。想要她以德报怨？

    呵呵——开、玩、笑！

    系统打了个激灵，很有眼色的不再说话了。嘤嘤嘤，宿主都已经黑化到自动带冷气了有木有！ 阔怕！qaq

    礼部尚书：咦？怎么突然觉着冷了不少？一会儿回家得找大夫看看。

    范老狐狸：……是得找大夫——看看脑子！

    礼部尚书：？？？先生，学生只是感冒为何要看脑子？

    范老狐狸：因为你蠢啊！╰(‵□′)╯︵┻━┻

    老夫虽不说智比诸葛，但也算是目达耳通足智多谋。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呆板愚钝的弟子？

    说！

    你是不是当初花钱走hòu mén儿进来的那个隔壁村儿的二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暮雪：……←_←

    本圣女只想说——

    前面内俩戏精赶紧给劳资滚！！！

    本圣女刚建立起来的气氛又特么的秒崩，擦！

    …… ……

    日常破坏女主装逼计划get √

    …… ……

    话说有没有发现老公我最近很勤快？╭(╯e╰)╮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