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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六)(2/2)

叨先皇遗德,恩施天下。今蛮夷倡乱,聚贼十万,兵临蓟州。前师都督,托付不效,致使贼兵横行蓟辽,旋寇燕云,屠戮百姓,诸神侧目!特令伏威将军陈璞领兵讨平之。另派佥都御史杨永信随军替天激励三军,且不可左右将令,干涉军务。望卿收复失地,除恶务尽,早日平定蓟辽,扬我天朝国威。

    另,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今诸弟既长,宜各有爵封,分镇诸国。朕非私其亲,乃遵古先哲王之制,为久安长治之计,封伏威将军为北平王,就番顺天,非常之际,暂辖顺天、保定、辽东三巡抚。钦此!”

    宣旨的太监走后,伏威将军回到书房,徐江早在等候。伏威将军坐在书案前,低头默然不语。晋封北平王,领军蓟辽本不算坏事,可将军却眉头紧锁,慨然长叹。

    徐江这时开口,平静的说道:“先恭贺王爷,晋封,复起,可谓双喜临门。”

    “确如先生所言,可我心中哀痛啊。袁督师虽不是我的密友,可如此下场……三屯营、密云、遵化三卫尽皆失守,战事本来就危急。临阵斩将,这他吗算什么事儿!”说完他忿忿的锤了一下桌子。

    徐江也叹了口气说道:“阉贼误国,蒙蔽君上,早晚要算他们的帐!可王爷若身处险境还不自知,一屋不扫,又何以扫天下?”

    这新晋王爷抬头看着徐江,一脸困惑。

    徐江继续说道:“本次封王共有九名,可领兵的王爷算上您只有四个。为何派您重新督师蓟辽?还封为北平王,就番顺天,说句难听的,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王爷内心寻思:“自己戍边多年,拥兵在外,早为人嫉恨,无论三位皇子还是李阉,抑或皇上,谁都不情愿自己手握重兵,更何况如今封王?”

    徐江见王爷眉头紧锁也在思索,索性说开:“王爷督师蓟辽,战事吃紧,北抗匈奴为先,这是不假。可委派那个佥都御史杨永信‘随军出征,替天激励三军’可大有文章。”

    王爷听了,点点说道:“谁都不是独眼聋子,这杨永信甘做李阉的狗,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这次派他随军还点明这杨永信不准干预军令,莫非……皇上是提醒本王?”

    徐江微微一笑:“王爷高明。江浙剿匪,监军之死,看来皇上还惦记着呐,他提醒您,不是提醒你监军之事,而是提醒您不要做那赵匡胤,要您安心守着朝廷的北大门。”

    王爷内心一紧,皇上疑心如此之重!此次蓟辽的差事难办啦。

    徐江仔细寻思了一下,慢慢说道:“不知道王爷想过没有,那蓟州防线地形险要,昌平、密云、顺义三卫连成一片,西扼居庸关,北据古北口。坐镇蓟州城,又东连遵化、三屯营,可谓狼顾关外,虎视漠北。”

    说完又看着王爷幽幽说道:“王爷,从古自今,可曾听闻蓟州防线被正面强攻攻破?”

    王爷听了猛地抬头,看着徐江,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他咬着牙,忿忿道:“哼,里应外合!该杀!妈的,如今朝堂铁骨铮铮的文臣武将都被阉党打压的干干净净,看看如今那帮子,除了耍嘴皮子斗心眼儿,可有一点廉耻之心?”说完热血上涌,冲外面喊了一声:“拿酒来!”

    王爷自己默默的倒了一杯,叹了口气说道:“这杯酒,敬的是那个叫郭呈的遵化守将以及那战死的九千猛士。”说完将酒洒在地上,又补了一句:“都是汉子”。

    他又倒了一杯,说道:“这杯,敬的是袁定边将军。虽无深交,素问他为人忠勇,令人钦佩。”

    他自己闷了一杯,咂摸了一下嘴,红着眼,缓缓说道:“先生,莫要劝我,道理我都懂。这次出征蓟辽,就算万刃加身,我定要收复失地,为战死的将士们复这个仇!”

    那徐江长揖到底,也平静的说道:“将军为国为民,不计较个人得失,徐某敢不效尽犬马之劳!驱除鞑虏,扬我国威,告慰烈士英灵!”

    王爷看着窗外绿树,树叶趁着微风懒懒摇曳,泛着点点太阳的光,有些晃眼,

    ……

    十字路口,法场早已打扫干净,士兵和刀仗刽子约有两百余人,各自站定。袁定边一家老少吃了长休饭、永别酒。六七十个狱卒推拥着他们一行人呜咽推搡着上了法场。

    巳牌时候,狱官禀了监斩官,袁定边被绑缚着跪在地上等候行刑,这将军一身囚衣,带着枷锁,脚套脚镣。他目视前方,表情悲怆,头发上被刷了胶水,绾了起来,插了一朵红绫子纸花,身边站着手持法刀的凶神恶煞的刽子手,面前不远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何止一两千人!

    他幽幽叹了口气,闭着双眼,两行浊泪划过

    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个叫张韬的人,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也不知道此时汪青正坐在那所谓的大公子的家中,表情冷峻的商议着什么,那公子神情愤懑,叹了口气,将一杯水酒对着天边遥敬一杯随即倾洒在地。

    他还不知道此时雁门关外,一只特殊的商队在他人引领之下正在往大漠深处快速前行。

    他更不知道,他的妻子的流放之路上,十来个收了贿银,受命赶尽杀绝的押解官差们,有的已经面露歹色……而前方不远处的密林中,有一个人正在等待着他们……

    监斩官宣读判决后,一个狱卒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去掉枷锁脚镣,验明正身之时,偷偷说了一句话:“将军可有话说?某虽小吏,日后定当宣扬将军忠义。”

    袁定边闭着眼睛,两行浊泪挂在刚毅的脸上,好久没有言语。终于,他哽咽的说道:“苦了我的妻儿啊,苦了我的妻儿啊。”

    狱卒不忍再看,转过身去,禀告道:“时辰已到,囚已验明!”只听那监斩官大喝一声,“行刑!”

    法刀挥过,凌风吹面,彻骨生寒。

    虎帐不闻施号令,将台惟显著勋名。空余麾下三千将,辜负胸中十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