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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名分(1/2)

    小桃终于找到主心骨, 开始有条有理说起事情来,最后道:“春天的时候,原本想等公子好起来, 再告诉未曾想公子就走了,只后来给我们飞了一封信,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给公子传信,大夫也没有办法, 只好一直拖着”

    “是我不好, ”陈微尘眉微蹙着,对小桃道,“我会去,你在家里等着,照顾好自己。”

    小桃点点头:“什么时候回来?”

    “这月的十五,”他道, “此行凶险 ,过了十五, 不要再等 。”

    说完这话,他自己先怔了怔,想起许多年前的一天,有个人离开那座终年飘雪的山峰时, 也说过这样的话。

    ——“此去十死无生, 过了十五,不必再等。”

    当年灯下的叶九琊还是少年,模样精致又安静, 只看着,不挽留也不送别。

    “你的剑,还是还你,”那人将通体漆黑的九琊剑置于桌上,发出一声并不清脆的声响,“用不着了。”

    那时的叶九琊拿回剑,将它缓缓握在手里。

    外面下着雪,北风刮过窗户,发出压抑的啸声,仿佛来自千里之外无垠的冰原与深谷。

    小桃咬紧下唇看着陈微尘,泫然欲泣的模样,只看着他,也不说话。

    陈微尘看着这一幕,忽觉前尘今日重叠,命途联结交错,恍如隔世。

    他伸手温柔摸了摸她头顶:“若是没有回来,就忘了吧,不要惦记了。找一个好人,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小桃却是凄然一笑:“公子,你以为这是想忘,就能忘得了的吗?”

    她看着眼前眉目温雅的公子,挣开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不知从何时起,这些人都卷入了一场不可知不可说的大事情里,连带着街头巷尾时时传来的“南街上的阿六也发疯死了”的小道消息一起,织成了一张令人隐约畏惧害怕的巨网。

    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用,徒增拖累,只道:“公子,您走吧,我好好留在家里。”

    陈微尘走到她身边,为她正了因为方才动作略有偏斜的发钗:“等我们回来,可不要小气,不给喝那埋着的桃花酒了。”

    小桃笑了笑:“我再多酿几坛,等公子回来,让您喝个够。”

    “好。”陈微尘最后摸了摸她头发,“我走了,不要告诉老爷和夫人。”

    小桃点点头,送他出了房门,等面前陈微尘身影消失,喃喃念了一句:“公子。”倚在门框上,望着远方,久久没有动作。

    她看不见陈微尘,陈微尘却是可以看见她的。

    少年时烟柳满城,十里长街游人如织,她也曾着彩衣簪新花,折一枝桃,蝴蝶一样在身边翩翩地飞,给公子的画扇系上玉坠,或是嗔骂青梅竹马的玩伴又做了什么错事,以为毕生都这样无忧无虑。

    “是我欠她。”刑秋听见陈微尘道。

    将人置于一场没有希望的等待里,实在是再残酷不过的一种刑罚。

    ——而当年的叶九琊,又是怎样目送着那人离开?

    “你那小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个迟钧天做的么?”刑秋问。

    “她确实是做了什么,不是用阿回当气运阵法的阵眼,便是借他命格窥探天机,但阿回自己也有特殊之处。”陈微尘眉头微蹙:“他在这之前也有过”

    那时在南海,温回掉下归墟时,说是被一股力拉扯着,之后叶九琊去岩壁的石洞里寻迟钧天,他对着虚空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时间的神思不属。

    “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不过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要让他安然回去的。”陈微尘道。

    刑秋仰面躺在凤鸟背上,看着秋日碧蓝的高天:“说来说去,究竟都是些谁都搞不清楚的事情。”

    但魔帝陛下也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虽然还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但也能推知出一个大概来:“眼下整个人间世面临危难叶兄和和尚是一方,要对付心魔,护着苍生。迟钧天那个女人自己是一方,她想要寻得长生之法,可天道昭彰,人是不能长生的,她想要的是逆天。还有一方,在心魔背后,抢你们手中的那些东西,也是要开生生造化台,想要夺天地造化,做些什么事情但未曾想人间有叶兄这样的人物,无情道是心魔的死敌,它们无论如何也拿不到手。我倒是很想知道迟钧天是怎样去逆天道,除去拿你家的阿回当棋子外,会不会假借心魔之手?可她正是指引你们寻那几样关气运的物件的人,故而命令心魔的那一个大抵另有其人,只是我们还都不知道啧。”

    陈微尘坐在他身边,笑了笑:“聪明。”

    “先别忙着夸我。”刑秋慢悠悠道,“我还没说完,除了这三方,还有一方”

    陈微尘:“嗯?”

    刑秋望着天:“我身边的这一位,也不知道暗地里在做什么。”

    陈微尘笑了,展开扇子,轻轻摩挲着扇骨,道:“那你可是看错了,我不过是个闲人,算不得数的。”

    “可人是与心魔说不上话的,谁能命令它们呢?”刑秋把脑袋枕到他腿上,闭上眼:“我听说越是爱笑的人,越会骗人。不过呢,天下苍生,与我无关,我既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只好心提醒你一句若你是,我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你家那个自然更能想到。若你不是,连我都不信你,别人更不会信你,他也不知道会不会信你。”

    “晓得了”陈微尘捏一捏他的脸,“你待我最好。”

    刑秋嗤笑一声,别过头去:“不过是欺负我孤身一人,没什么朋友,见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想好好待他,到头来还是免不了都要喂了狗。”

    陈微尘知道这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借机发一发牢骚,果然听他下一句道:“我活了这么久,最后在意的不是魔皇宫里伴着我十年二十年的那些人,却净是些短短相识的家伙——我自以为可以当你的知交好友,可也不过才认识了几月,还有那个可厌的和尚”

    陈微尘不说话,静静听着刑秋终于提起的陈年往事。

    “天河之役的时候我还小,大概在十五六岁一不小心走岔路,跟丢了。别人都在打仙道,我一个人在雪原里迷了路,方圆几百里又被设了阵法,修为不够,飞也飞不起来,在雪原里乱走,冷得很,还很饿。”

    陈微尘眼里泛上淡淡笑意来,倒是没有想到修为横绝魔界的这位陛下还有这样一桩憋屈的往事。

    “最后昏在雪地里,就被和尚捡到了。那时候我耗尽了修为,看不出是魔修,被他抱到了附近一个山洞里,救了回来。”

    “醒过来,也是半死不活,睁着眼睛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