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送到了绯云天,其夫君顾锐一病不起,并于次年辞世。而现如今,两人遗留在世上的骨血正跪在自己的身旁,真是世事难道啊。
“区区不过一介散人,以您这样离皇位都不太远的尊贵身份,跪拜大礼,区区真的受不起。再说你我间也算血海深仇,这算什么事?”
“臣是两河将军,添为不顾城主,自然要为两河诸家请命。清河诸家恳请帝师施以援手。”
“本来区区就有些好奇,这天下打成这样,清河倒是安静得很,的确很反常。清河到底出了什么事?”
“清河已经有10年没有出产过黄金了。”顾乞言声泪俱下,再次叩拜道。
世人皆以为大小清河的富有源于富庶的土地。鲜为人知的是,大小清河真正的财富源于金矿。正是因为tí gòng了炎家足够的黄金,大小清河才能超然于世外,自成一国。
冷流光立刻明白了许多事,许多他觉得蹊跷又无法深究的事。
“那这么多年?”冷流光隐晦的问道,所指的是对绯云天的赋税。
“先人陵寝。”
这样的说法大大出乎冷流光的意料,事情竟然严重到这般地步。
清河一向有厚葬的传统。如顾乞言所言,连先人陵寝都挖掘殆尽,大小清河还能剩下什么呢?
“你们是想走仕途?”冷流光恍然大悟道。
“大小清河如今还剩下的只有这些无用的诗书礼乐。若是无用武之地,如何守护先祖们留下的膏腴之地。朝廷这些年对清河的上贡极为不满,臣多次受到斥责,臣的上表皆被原封退回。实在是所求无门。”
冷流光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场战争会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从东方草原一路推到绯云天原,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按说绯云天城常备的禁卫军便有八万之众,而死守饮马川的确是皓月一族不足万人的私军。即便说朱熙可带走了精锐的天子右军,炎琪手上至少还有天子中军跟天子左军。如此庞大的军队到底去什么地方了呢?现在看来,军队大概早就秘密裁撤了。没钱才是绯炎王朝真正的敌人。天南的钱粮估计很多年没有运到绯云天城了。
“紫微天安家,如今在西域也算得上豪门贵胄,裂土封侯,一方霸主。贤侄可知安氏源自哪里?”冷流光端过玉杯,轻启杯盖,茶色绿意盎然。
“世间传闻,安家为康居皇族。乃康居国西迁后遗留的一支血脉。”
“那康居立国之前呢?”
“小侄不知。”
“北海之北有一山,因其顶积雪常年不化故名白头山。安家的宗祠就正对着白头山的方向。在安家的传统服装里,皮毛占了绝大多数,实际上紫微天并不冷,相反其王城不系舟算得上四季如春。所以区区相信他们确实是自白头山迁徙而来。”
“帝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搬离天南平原?”
“绯云天的官僚集团一直掌握在慧灵阁朱家手上。他可以要小弟,但不会要一个抱成团的清河诸家。献上大小清河,可以在炎琪那里为其余诸家谋个官身。但你顾家不行,尤其是你竟然还被冠以了两河将军的称号。这是当年炎正心的封号,他就是以两河将军的名义被迎入宫中继承大统的。难怪炎琪一直不愿见你,你能活着已是万幸。”
“还望帝师指条明路。”
“从傲君天的雁翔关往西的商道向来是有两条,一条是沿天都山一路往西,皆在仙乐都的辖地内,终点是仙乐都的轮台城,路途是远了一点,胜在安全,是为北道。南道则是横穿死亡之海,沿途靠绿洲补给,胜在路途近。南道的节点在饮马川畔的廉乌城,再往南可直达紫微天,向北则可以抵达大小清河。”
“那里属于仙乐都皓月家,而且紫微天安家一直对那里虎视眈眈。”
“南道是区区打通的,自然有能耐维护它的安全。只是你能放下一家之主,王侯的身份去侍奉别人吗?”
“能问侍奉哪一家吗?”
“西域最古老的王族。当然侍奉不只你一家,各方面均有专业的人。考虑到内政跟筑城,你不孤城顾家是西域的翘楚。若你有兴趣,不妨试试,虽一城之地,足以富可敌国。将来裂土封侯要看你们造化,一城之主倒是板上钉钉的事。总好过你们困在大小清河一隅之地,毕竟大小清河实际上并不是铁板一块。”
“全凭帝师差遣。”顾乞言跪地叩首道。
“这个称呼就不要再提了,太子太保是官职,实际上我与他并无交集。所以你不用认为我是炎倾的人。此外,切记你姓顾,炎家的事与你无关,切勿飞蛾扑火。”
“谨遵世叔教诲。实际上小侄有带一件见面礼,还望世叔不吝一赏。”
冷流光眉头一挑,“你们还藏着什么好东西?”
“世叔过目。”顾乞言从怀中取出一布包,一层层解开,看上去像是件法器,又像是把钥匙。长寸许,似精铜铸造,嵌金错银。以冷流光的眼光来看,工艺并不算精湛。
“那里挖出来的?”冷流光接过物件,入手颇沉,却是当年风格。
“先祖的棺椁内。”
冷流光将物件笼入袖中:“回去告诉指引你来的那位,他的手伸得太长了。具体事宜你可以找越剑门的越灵犀越宗主商谈,绯云天虽大,区区此刻能信得过的只有越宗主。”
“世叔大恩,乞言无以为报。”顾乞言一揖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