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绝望。

    现在的事态发展如脱缰野马，反把缰绳套住赵扶苏，令他窒息。

    赵扶苏以为自己应该狠狠地检讨。

    我是不是一直活在各种奉承里？是不是他根本不优秀，只是受尽讨好，活在幻想里？

    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次海战死在他面前的那个将军，还有母亲，都逼迫他想起他们的面孔。他假装想不起来，安静的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半尺厚的玻璃窗。

    妈的玻璃这种材料到底是哪个孬子的想法。

    哦，是我赵扶苏啊。

    他坐在椅子上，看那窗户，还有它没办法忽略的厚度。

    他拾赵扶苏，大韶嫡长皇子。

    赵盘，大韶大陆的皇帝，是他的父亲。

    他有一身好功夫，踏雪寻梅凌波微步水上漂断魂枪开山刀，校场上不论是将军之子还是将军本人，所有人都打不过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的。

    他通过了大韶军事人才选拔，也不知道放没放水，在第二次海战中以都督的身份凯旋。

    他学习troy语言，各种科技知识。

    他努力接近人民想象中的帝王，努力超越赵盘。

    这算是横祸吧？

    谁知道章酣中了什么毒，那虽然是他捡来的，但也是相依为命多年的mèi mèi啊。曾经他们只有彼此，互相扶持，如今章酣亲手杀了母后，是要与大韶皇族恩断义绝吗？

    章酣要是没有母后，如何会与皇家有交，如何坐上这种高位。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母后老了，虽说容颜依旧，却再不新鲜，被深宫变成一个整日尔虞我诈的毒妇。很多漂亮的姑娘选秀进宫，不少更漂亮的选为嫔妃，有些极美的比母后得宠太多。

    不论是女孩儿还是女人，都是虚荣的。

    她们恃宠而骄开始排挤，打压，欺负母后。

    虽然不想他忧虑，但多多少少的母后透露给他听。他从前最烦这种深宫乱斗，母后一提起这些他就不耐烦。

    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种感觉太他妈难过了。”笑子丕骂道。

    “你小子嘴巴干净点。”赵扶苏现在甚至听不得骂娘了，这个男人变得从未有过的脆弱。

    现在这两个人趴在船首，赵扶苏是下士，笑子丕是将军。

    赵扶苏就像是喝醉一样出狱，就像喝醉一样参军，他甚至都不知怎么到的船上。

    或者说现在才是醒着吗。

    笑子丕骂：“你是傻了吗还中这种套子。压根儿不该喝酒，喝酒不是好事。”他试图帮赵扶苏找个理由，像以前一样。

    就像在评论：

    赵扶苏你太废柴了！

    虽然很生气，但是现在赵扶苏是劣势，他开始怀念自己是都督而笑子丕只是个一等兵的那些时候了。他还是想和以前一样，打仗一定会赢，爸妈天天能见，时不时给远在异陆的caesar送点零花钱，上课，办女子学堂……

    哪个该死的砍头鬼把他的日子毁了？

    章怀？还是他自己？

    这时候他的人格必须改变了。再不提什么原来的生活，因为那是他自己先放弃的。也许，他最初的享受带给他的映像太深。或者是母后死前他的生活太单纯，单纯的没有必要改变。

    赵扶苏根本就是个纨绔皇子。

    第一场海战，那个将军说：

    ——“赵扶苏！你如若死在前线，无地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