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107章(2/2)

那么大力气绕上他干什么?原来目的只是要革他举人的功名!要是莫钟书还在澄州莫府,也许会害怕被剥去这个护身符。但现在他已在松江开门立户,昔日所谓功名就成了一张小学**书,除了躺在抽屉里占个地方之外再无别的作用,谁想要拿走莫钟书都不会惋惜。

    第二天上午,通判衙门正式开堂,审理玻璃工场打死人这桩案子。

    莫钟书按时到来,对着端坐在公堂正中的谢一鸣拱了拱手当是行礼,他现在还是举人,有资格和guān chǎng中人平等说话,所以现在就直挺挺地站在堂上。他昨天就已经想到,大不了革掉功名之后他就躲着不见这些狗官,反正他的膝盖是坚决不跪活人的。

    谢一鸣的准备工夫做得很足。原告那边跪了一长溜儿的老弱妇孺,哭着喊着请青天大老爷给他们做主,还死者一个公道。所谓公道,就是要指使打死人的工场主莫钟书赔礼赔偿了。

    莫钟书原是兴致勃勃地来看戏的,一见这些人对着自己又哭又闹,就开始烦了,翻了脸:“你他娘的胡说八道!老子去年初就出海去了,前几天才回来。老子肉眼凡胎,也没哪个神仙提前告知你们家的乌龟儿子一年后要来工场盗窃机密,怎么就留下话来害你们养的王八蛋了”他掌着船队千余人的饭碗,平时说一不二地发号施令惯了,盛怒之下言语中就带着一股威严气势,倒把那些原告都吓住了。

    谢一鸣只得拍响惊堂木,要求被告注意用词文明。

    其实莫钟书虽然长时间和船上的水手混在一起,一双耳朵早对粗话脏话习以为常了,那张嘴巴却还不怎么会说,来来去去也就是自称老子骂对方是乌龟王八蛋,骂个tmd还得翻译一下才能说出口。但堂上的主审官要拉偏架,自然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莫钟书不怕他,不过也懒得再费那口舌工夫,干脆冷眼看着谢一鸣怎么演戏。他很抱歉地望着跪在堂中的工场大主管王长贵,这老太监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被迫跪在一个小六品官儿面前。

    王长贵当然矢口否认一切指控,反告死者当时闯入工场,偷窃生产资料,破坏工场设备。这言语虽然有夸大,但也有大半的话是真的,可惜那位头顶悬着“明镜高悬”匾额的青天大人不听他的,反倒叫衙役打了他一顿板子。

    老太监挨了打,恨得咬牙切齿,宰相门前七品官,他是当今圣上的亲信,京城里多少大官权臣在他面前都得点头哈腰。只是他现在公开的身份是圣上潜邸的一个太监,已经告老回了江南,跟着莫钟书混饭吃,抖不出威风来。

    案件越审越僵,原告苦主哭哭啼啼,两个被告一个推得干干净净一个拒不认罪还反咬一口。

    谢一鸣很想打莫钟书板子,可他身负举人功名,市舶提举司那又有明确日期的出入境记录证明事发时他已经离开松江一年多未归,证据确凿,没有任何理由能对他用刑。

    后来还是陈知府听到消息赶来,吩咐暂时休堂,原告被告都各回各家吃饭去,也叮嘱了结案之前不许擅自离开松江城。

    莫钟书无所谓,他刚出海回来,怎么着也要在家呆几个月陪陪家人的。他扶起挨了打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王长贵。谢一鸣并不是个体恤百姓为民请愿的好官,如果玻璃工场不是挂在他莫钟书的名下,就算再多杀十个八个,谢通判也不会吭一声,这老头子是被他连累了。

    王长贵倒没那么多的心思,只琢磨着怎么跟大老板汇报才能既出了气又不挨骂,盘算着要怎么整治这不长眼的谢一鸣。

    经过陈知府这一打岔,这个无头案就应该被无限期地拖延下去,可谁都没料到事情的发展。

    松江城里觊觎玻璃工场的人比过江之鲫还多,听说莫钟书吃了官司,就有几个脑子活又胆子大的想要趁机吞了那玻璃工场。至于莫记船队,因为莫钟书刚刚沉了一条船死里逃生,其余的船又都出海未归,倒暂时没有人提起。这些人从审案过程便可窥见谢一鸣对莫钟书的同年之谊有多深厚,便找上了这位谢通判。

    而谢一鸣正因没算计成莫钟书心有不甘,一见有可能让莫钟书吃瘪的机会又怎肯放过。双方见面之后只三言两语,便一拍即合。

    莫钟书没多久就接到了通判衙门的通知,玻璃工场数年来一共打死三十七人,罪孽深重,判处赔偿每位死者纹银三百两,罚款五千两,必须在三日之内交清罚款赔款。通知的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玻璃工场也要被通判衙门收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