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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孤独一人(2/2)

事先走。”

    “哥,你听我说啊。”萧翰看萧满堂不信他,简直惊呆了,这张士诚是他哥的下属,怎么他哥都不认可他的判断,眼看着萧满堂要走,在躺椅上大叫起来。

    但萧满堂只是回头回应了一个苦哈哈的笑容,悻悻的开门走了。

    “这怎么会这样?”萧翰傻在了椅子上。

    二、

    没等萧翰回过神来,门外奴仆匆匆来报:“三少爷,张九六求见您。不知您方便吗?”

    “士德来了?快让他进来吧。”萧翰把一颗忐忑的心压回胸口,暗想过一会还得嘱咐他不要到处乱说这事,没想到二伯和堂哥居然反对。

    张士德带着一股寒气匆匆的进来,在门口先一躬身行礼,然后谨慎的转身关上房门。

    “家里冷吧?以后你就住在萧府得了。”萧翰感觉得到对方身上那股寒冷的气息,就像一块肉在外边被冻得梆梆硬,这肯定不是一路来的时候搞的,他就好像从温暖的萧府扔进冰窟窿里几天的鱼那样。

    “少爷,我对不住您。”张士德没有回答少爷的好意,相反,他跨前一步,半跪在地,垂头丧气的禀告道:“我们盐帮都是些粗人,闲散惯了,实在不能做兵为少爷效命。”

    “什么?”萧翰只觉又被一个雷劈中了,张士德那边也不想干?

    “怎么回事?!你不是讲肯定万无一失的吗?”萧翰一声厉吼,此刻他的心完全被挫败感击碎:堂哥不赞成,那可以慢慢谈,但张士诚那边不同意岂不是釜底抽薪,拿什么实现他的大计。

    “少爷,属下无能!我家的盐帮实在不堪造就。求您另觅忠勇之辈吧。”张士德说的很慢,有些结巴,但是很坚决。

    他来之前,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将是场暴风雨。

    虽然他并不想让天空起了压城黑云,但大哥说的对:不能用兄弟的血来染红自己的袍子。

    那么自己犯的轻易答应的过错,就由自己来承担惩罚吧。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你这个混蛋张小三!”萧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桌,上面纹身的水盘、银针、小刀叮叮当当摔了一地,这个少爷彻底愤怒了,他对着半跪在地上的属下大步走了过去,吼道:“过年前谁给我拍着胸脯说一定没问题的?是谁给我讲感谢我提携的?是谁说节后给我带来二百死士的?”

    萧翰每吼一句,张士德就一个哆嗦,在萧翰敞胸露怀咬牙切齿的站在他头顶的时候,他已经从半跪变成了跪,额头压在两臂之间的地板上,惟独没变的就是两拳依然紧握摁住地面。

    手心那里好像抓住个锚着地的铁锚,让他这条小船在主子的咆哮怒火中不至于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少爷息怒,”张士德大叫着,嘴唇擦着地板开阖,呼出的气打在地板上又像箭雨一般回弹在脸上,让他不由得闭紧眼睛,显得无奈又惊慌,惊恐的就如同萧府的地板变成了一头怪兽盯着他:“小的一样愿意跟随少爷鞍前马后!只是我那些弟兄们,实在不堪重用,个个贪生怕死,只想赖活着,少爷莫要为了一群不知忠义二字为何物的贱民耽搁了剿匪大事!”

    萧翰怒不可遏的抬脚想踹脚下那颗人头,好不容易咬牙堪堪的吧自己的脚收在了半空,然后他蹲了下去,看着那个黑油油的脑袋在自己身前一起一伏,连续的咬牙,才没有让自己横着一拳打在这颗脑袋太阳穴上。

    什么叫一样鞍前马后?把自己当小孩耍吗?明明说的是自己对盐帮知根知底,振臂一呼,应者云集,这才过了几天,就换了说法?!

    而且这不仅仅是欺骗他萧翰,而是一句话把萧翰的大计划变成了沙滩楼阁,再残忍的加上一脚,让这个计划变回一堆肮脏的沙子。

    “我不能打他!”萧翰强压住自己的暴虐,蹲在张士德头前面,慢慢的说道:“你别给我废话,我自从回家来,就四处打探各个盐帮的内情,我知道你们张家为头目的东台帮是最团结、最忠心的,要是张士诚肯点头,现在我院子外面肯定站着二百个勇士……是不是你没能说服你大哥?士德?”

    慢慢一句一句说出来,萧翰反而从自己易怒的脑袋里整理出了一条脉络:难道是张士诚不点头,所以自己这个手下才没法,只能拒绝自己?

    这一刻,他爱惜张士德的心终于拨开上面的暴怒,浮出水面来:他想起了张士德忠心耿耿的跟着自己出生入死,是个好属下!还救过自己的命,而且不止一次!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戏耍自己。

    想到这里,萧翰那股怒火却转移到了张士诚身上——从小到大,敢拂逆他旨意的人真是屈指可数,估计只有他父亲,对付这种家伙,他满脑子都是他父亲那条可怕的鞭子。

    “是不是你哥不许你们充入新军?”萧翰一边扶起张士德,一边愤怒的大叫:“张士诚!张九四,是不是疯了?萧家的话他都不听?他知道不知道,是谁养着他们的?”

    本来被萧翰的大手扶着,刚倾直一些身体的张士德一听萧翰这话,二话不说,咔吧一声又跪下了下去,脑门再次磕着地板。

    “果然最怕什么,什么就来。”张士德肚里叫苦。

    他最怕的就是萧翰把这事扯到他哥身上去,要是直接揍他张士德一顿,不提参军这事了,张士德估计做梦都要笑醒了。

    “少爷,不是我哥横加阻拦,只是我们东台盐帮不堪造就,您找他们,还不如您在城门口贴榜重新招录新兵,估计来的人把门槛都要踩低……”

    萧翰没有让张士德把话说完,他猛地拉起了张士德,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要盐帮壮士的时候,还是和你商议的,你忘了当时你怎么看不起那些流氓了吗?小三,你我是主仆,但你知道,我把你当朋友、当兄弟,你不要敷衍我了。”

    “少爷我…我实在…”张士德避开了萧翰的眼睛,扭过头去说。

    “我们肝胆相照过!生死与共过!我把你当过外人吗?”萧翰叫道。

    这声吼把张士德扭过去的脖子拉了回来,他叹了口气,胸口起伏着,随后他的嘴唇闭上了,吸了一口绵绵长的气息,好像下了一百年的决心那般,然后他推开了萧翰的胳膊,自己站在了地上,很无奈的说道:“少爷,我给您讲实话。我们都怕死,好男不当兵。我们弟兄宁可吃苦流汗活几十年养活家里,也不能上战场去浪死。”

    “浪死?”萧翰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倒退了一步,脸上满是迷茫,接着他朝张士德摊开手走过来,大声的叫道:“怎么叫浪死呢?我在这里对你张小三发誓,我肯定一文钱不少军饷,伤残抚恤我给你们最好的价码。”

    看到萧翰那个样子,张士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少爷,你不明白我们下等人的生活,再多的价码也赶不上一条命啊。我们盐帮的劳力还养活一家老小,多少银子能买回一条活命来呢?能买回一个父子团圆呢?”

    “什么?命?他们的命值个屁钱!”萧翰愤怒的一挥手,旋即意识到失口,马上对张士德叫道:“士德我不是说你。他们总是有价的吧?”

    少爷的弥补口误让张士德更加的难受:就算自己的命不值钱,但那些从小就在一起的兄弟们难道就是贱命?当然,这个难受并没有影响张士德对萧翰的观感:他是少爷,他眼里的人命确实是不值钱的。

    “人命没有价码。我们盐帮不想上战场。我们只想老老实实的活着。”张士德静默了片刻,只能实话实说。

    “不能上战场?那边清风寨那么多匪徒正在为害一方,这里正在受到侵害,为了家国大义,上战场怎么了?!”萧翰越来越愤怒,声音也越来越高。

    但张士德既然实话实说了,脚下也越来越坚挺,就如萧翰愤怒狂潮中的中流砥柱,纹丝不动,他平静的说道:“家国大义,我们不懂的。”

    “大义……不懂……不懂……”萧翰僵硬在原地,保持着愤怒的姿势,重复着张士德的话语。

    张士德的话好像扒开了一个口子,撞得萧翰原地乱跳的愤怒顷刻间流走了,只剩下一丝无奈和凄凉干巴巴的挂在萧翰嘴角。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火炉里发出碧波碧波的声音,如同沙漠里的沙粒在阳光下爆开的声音围绕着他们打转,两人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彷佛两根沙漠里的盐柱。

    静了不知多久,萧翰猛地抬起头,没仔细扎发髻的头发凌乱的耷拉下来遮住了脸,让这个少爷显得又绝望又可怕,他对着张士德伸出了两手,口里竟然是哀求的腔调:“小三,你得帮我,你们不帮我,我怎么报仇雪恨?你们盐帮怕死,但是他们都听你哥和你的啊,小三,你们家要多少银子?五千?一万?你开个价!我马上给你们!别人算得了什么,你们管那群苦力干嘛?不管是强迫还是欺骗,反正只要给我领着他们上来作战,听我的命令,我保证让你们一家荣华富贵,一夜之间成为人上人!”

    闻听这话,张士德如同胸口被打了一拳,耳边轰鸣的全是大哥的掷地有声的话:“不要用弟兄的血去染红你官袍!”

    这一刻,张士德感到的不是惊惶、不是无奈,满心的只有羞愧。

    这羞愧让他行动如此决绝:他对着萧翰又是一个跨步跪下,语气平缓中透着不容商议的坚毅:“少爷,我们盐帮爱莫能助。”

    “你!”萧翰从哀求转成了失望,又顷刻间又转成暴怒,他指着张士德吼叫道:“张九六!莫忘了你们盐帮是为谁扛活?还想不想干了?信不信明天萧府就换一个盐帮来顶了你们!”

    “唉。”张士德肚里一声长叹,额头再次触到地面,静静的说道:“少爷,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想打仗。”

    萧翰狠狠一脚又踹在了翻了的矮桌上,让它四脚朝天,然后他指着张士德大吼:“滚!滚!滚!”

    从萧翰房间里出来,张士德就看见门外面站着一排人:三个丫鬟和那个纹身师傅,他也没有说话,低了头就急急的往外走,又是难受又是羞囧,还有恐惧。

    恐惧萧翰用那萧府气焰熏天的权势对付他大哥和东台盐帮。

    他匆匆走向内院的府门,眼睛扫处,却发现两个人正站在门口纠缠着什么,一个人是家丁打扮,另一个则是长袍文士模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里,银光一闪,料想是什么贿赂的勾当,张士德只当没看见,只想赶紧离开萧府清醒清醒。

    但是家丁却认得少爷面前的红人,看他匆匆过来,赶紧把手上的银子塞进胸口,笑道:“小三哥,走啊?”

    “是啊……怎么是你?你来这干嘛?”张士德本来是随意应答,没想到一回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仅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