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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豪门气味(2/2)

爷却是飞鱼,动不动就来个刺出水面飞天,这不按常理让他这个儒生如何应对?

    因此,高瑞奇无数次求见萧翰,不是被挡驾了,就是被萧翰直接说:“那是谁?我不认识,让他滚蛋!”

    高瑞奇不气馁!“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斯人”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他坚信自己以孔圣人的纲领为指导必然能在高邮打出一群属于自己的“颜如玉”来!

    为了接近萧翰,高瑞奇咬牙从他那微薄的财产中拿出二两碎银子,雇了个流民,不干别的就蹲在萧府门口看萧翰什么时候出来,一旦出来就飞奔通知高瑞奇,高瑞奇若是有空,二话不说就去跟踪萧翰,看这个少爷有没有机会接近,对此他对周围人说:“我城东的老爹最近病重,我得时不时的去看。”

    孔圣人为了做官还周游列国呢,高瑞奇不认为为了往上爬巴结萧少爷有什么不对,他已经把萧翰在心里视作了自己的君王,君王比父母还亲,看父母有何喜好怎么了?

    天经地义!

    春节是上门拉关系的好日子,高瑞奇自然不会放过。

    算个官府中人,外加告密齐猴子、高狐狸一事也算对萧府有功,所以他还是能在萧府宾客盈门的时候混进去,当然萧满堂这种地位的大人物他肯定是见不到的,能见个管家的跟班就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过高瑞奇没打算见什么跟班,他就是想见萧翰。

    他这个春节自己都没置办年货,一家人就吃了点面条咸菜,他所有的钱一部分巴结上司送礼去了,另一半就揣在自己怀里,从进萧府开始,就一路银子开路,不给塞给各路下人,终于到了内院最后一关,把最后一块整银子塞给了位卑权重的守卫仆人。

    本来因为前院看门这肥差轮不上自己,那个岗位收各路宾客的进门赏金几天就成巨富,内院虽然看起来重要,但谁会来这里塞钱?眼红前院那些看门人,气咻咻的那仆人没想到今年春节发了,还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x非得要求见萧少爷。

    被面前高瑞奇死死纠缠着,满耳都是这个儒生的巴结恭维和哀求,但手掌里那锭银子可真够沉的,仆人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旧衣服的家伙,眼里满是可怜:

    萧少爷好见啊?年轻气盛外加气不顺,过节都不去前院见客的主,这种主子你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穷酸想见,你不做梦吗?

    不过银子总是真的,打谁也不打送礼人,仆人心中暗叹了口气,肚里叫道:“你自己把银子打水漂不要怨我。”

    被高瑞奇抓着手哀求,那仆人叹了口气,口里却换了刚才跋扈的口吻,顺着高瑞奇的口吻,以一个“大哥”的口气说道:“高老弟,小少爷可不是那么好见的,你可要有数。”

    “那是!那是!只求大哥您帮我通报,一定要告诉小少爷。”高瑞奇死死握住对方的手,哀求着。两手之间的银锭硌得他的手心巨疼,一是这次要破釜沉舟了;二是,他心里不知多心疼这块银子,简直就像把自己亲儿子给了别人,临走之前实在就这么没了,能多让银块硌着一会也是好的。

    就在两人装作亲热样行贿纠缠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张士德出来了。

    一见张士德,高瑞奇又怕又恨,赶紧把手抽出来,斜了半个身子,把脸转了过去,希望这家伙没看见他。

    怕什么:一是张士德平日里对自己那种气度,简直像老虎对脏兮兮耗子的鄙视;二是怕张士德这个财迷讨债,借他哥张士诚的五十两银子,高瑞奇可从来没想过还。你能从张士诚那种傻x手里借出银子你还还?你不是比他更傻x吗?

    恨什么:一是就恨张士德身为贱民还对自己这读书人鄙视的态度,另外他们家比自己有钱;二是恨这个穷棒子流氓竟然一步登天,轻松进入豪门服务,天天跟着萧府少爷混,这怎能不让怀才不遇的高瑞奇气炸肺啊。

    谁想到,张士德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个儒生了,高瑞奇无奈之下只好尴尬的行礼问候。

    “你来这干嘛?”张士德随口问道。

    “我…我…我有点事……”高瑞奇支支吾吾的说着,身体扭动着,好像一条蛇被人掐着了脖子在空中乱扭。

    张士德横了这人一样,满脸厌恶的扭过头去大步而去,他心情很不好,不想理高瑞奇这种垃圾。

    看张士德离开了,守门的仆人用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对高瑞奇点了点头,穿过两个武装家丁匆匆去内院禀告萧翰了。

    “大哥啊,全靠你了啊。”高瑞奇兴奋的叫道,踮着脚尖目送那仆人的背影,一直看到那仆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内院的灌木树丛之中。

    高瑞奇放下脚后跟,先是满脸兴奋的拳砸手心,接着又忐忑不安起来,抱着自己的包裹在月门前反复踱步,不知来来回回了多少次,那仆人始终不见回来。

    “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嗯,时间长,难道说事情成了?难道是少爷正在见客,他在等?这岂不是完了?”高瑞奇又是紧张又是不安,这焦灼的心情让他两手手心全是汗,两条腿也发软,竟然开始发抖,他撑不住满是虚汗的身体,走到门侧,无力的把颤抖的身体靠在了月门旁边的石墙上。

    石墙为了追求古意,故意垒得凹凸不平,高瑞奇脊背贴在这上面,微微的压疼让他狂乱的心平静了一些,这时他感到脸上刺挠的上,他扭过头,却是一截爬山虎冬季里干枯的纸条挠着自己的脸。

    他扭着脸微微朝前方看去,只见满墙布满了爬山虎的枯黄的纸条,好像是张大网罩住了墙面,可想而知,到了夏季,这里不会有这发青的石墙而会是一面青翠欲滴的叶墙。

    这是何等美好的情景啊。

    高瑞奇在肚里想象着这墙夏季的胜景,他别过身体,脸紧紧贴住了冰凉的墙壁,鼻尖甚至触上了石头,他贪婪的用鼻孔吸着气。

    石壁上的尘土被他猛烈的嗅进了胸腔,爬山虎末端被紧紧吸附在他鼻孔上,这段枝条颤巍巍的乱抖。

    吸了好久,高瑞奇如同迷醉的妇人吸嗅波斯香粉那般恋恋不舍的从墙壁上转过脸来,后背死死的靠住了这堵墙,冬日的阳光尽情的打在他一脸迷醉表情的脸上,好久,闭着眼睛好像在梦里的他喃喃的轻吟道:“……这就是……这就是……豪门的气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