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到了那双充满嘲讽的眼神
达伦故作谦逊的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一个队伍中,永远只需要一个声音
在那一个声音的背后,从来,只需要一名引导者
敌人、朋友,其实都在不同的程度,不同的方面,默默引导者那些本就缺乏刚愎的人
“什么你是说阿尔萨斯亲自下令让所有伤员自尽”
伦丹伦皇宫中,魔法水晶前,老国王泰瑞纳斯不竭余力的朝着那名传讯官投影咆哮
对面那原本就颤抖着的影像,忽然见颤抖,仿佛连魔法视频传输,都开始抖动
“是,是的,国王陛下城主,城主大人他,他,他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那名无品无级、最多占个爵士爵位的传讯者,狠狠缩了缩脖子,好似泰瑞纳斯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他的头上,连话都说不清楚
泰瑞纳斯一把打翻了魔法水晶,对面的影像就此断去
“走去惩戒神殿”
带着一半怒意,一半惶急,泰瑞纳斯直接朝着身旁心腹下令
那名服装得体、站姿亦是相当富有绅士味道的老者,立刻应声
“好的,是否,是否要封锁这个消息?”
声音中有些疲累,那名鹤童颜的老者,倒并不畏惧国王的愤怒只是年事已高,加上同样对事情的严重性有所了解,为自小看着长大的王子担忧罢了
“不用”
泰瑞纳斯果断摇头,匆匆朝着殿外走去
现在,瞒是没有用的,必须要弄清真相,以及、为阿尔萨斯寻求外援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那名老者看着泰瑞纳斯略显匆忙的背影,立刻追了上去
很难想象,一贯谦和的王子,会下达这种惨绝人寰的命令,但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连接到三座城镇传来的消息,却正是阿尔萨斯先前暂时率军修整之处
部队里的传讯法师不幸在初次遭遇战时就战死了,作为最高统帅的王子亦没有联系老国王的打算,因此,当各种各样小道消息,于士兵们在镇子上休息时流传出去的时候,早已经众说纷纭
但最根本的一点,完全一致
王子对伤员下达了屠杀令
掐头去尾的事实,早已经彻底变了味若非目睹,谁能相信会有那种疫病呢?便是那些亲眼目睹的,难道,就一定能完全理解阿尔萨斯正确的做法吗?
连达伦·赛尔都会在事后疑虑,何况是普通士兵
“什么你要让全城戒严?彻查某种死亡疫病?”
瑞文戴尔伯爵不善的看着阿尔萨斯,就如同在审视一个傻瓜
“这不可能看在你我同属白银之手的份上,我可以把王子殿下方才的话语,当做玩笑”
这位实力强大、但却心思沉重的斯坦索姆领主,一口否决了阿尔萨斯的提议,至于什么天灾魔法云云,他是半点不信,至少,表面上如此
卷 四 血浴废土 第十四章 阿尔萨斯之怒(下)
“混蛋混蛋”
阿尔萨斯仿佛一只愤怒的雄狮,在斯坦索姆城中军事区、临时指挥所内踱来踱去
周围一众上级将官、包括达伦·赛尔,俱都垂头丧气看着这位曾经令他们崇拜的王子,没有半点斗志
“混蛋他简直就是一个丝毫不顾子民死活的土豪”
“砰”地一声,阿尔萨斯一掌劈碎了一张桌子,怒视着一群脓包样的下属那些个在出征时还意气奋的年轻人们,只是狠狠缩了缩脖子
为了巩固阿尔萨斯的权威,或者为了让他建立自己的班底,此次北征的统帅阶层,俱都是一些刚刚从王事学院毕业的杰出年轻贵族子弟们,泰瑞纳斯的用心不可谓不良苦,但现在,却偏偏在谁都无法想象的突事件面前,暴露出了最大的弊端
倘若是乌瑟尔那种老将,哪怕面对危难做出的决断和阿尔萨斯不尽相同,甚至截然相反多少,在主次分明的情况下,还是会给予指导、意见的
心烦意乱的阿尔萨斯,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人的见解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阿尔萨斯阴沉着面孔,经过洛克的提点豁然开朗之后,不再怀疑自我的他,已经将无尽的悲伤,化为滚滚熔岩,倾泻到了未知的敌人头上
“这个,这个,也许,瑞文戴尔伯爵,有自己的苦衷”
作为第一副官,部队实质上的副帅,达伦赛尔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出了一些模棱两可的看法
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在害怕,害怕倘若斯坦索姆民众中有部分感染上了那种疫病,阿尔萨斯又会如何下令其实,这些所谓年轻才俊,当面临剧变之后,还不如一些合格、听话的老兵纸上谈兵的赵括未必没有才能,倘若不是第一战就遇上白起,说不得亦能成长为名将,只可惜,他的错误就和现在这群将官一样,缺乏实战、果敢担当
“胡扯他只是害怕我夺走他的权利而已他的伯爵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若是当真按照功绩,他到死都只是区区一个男爵,连城主的位置都未必坐得稳”
阿尔萨斯一口就将达伦赛尔本不由心的话语顶了回去,诚然如他所言,一般地方城主的人品,他们这些处在权力中心的贵族子弟,比谁都清楚这是每个皇家亲贵在文武学术之外的必修课——识人
然而面对如此情形,众人只是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最后齐刷刷眼观鼻、鼻观心,连头都低了下去
阿尔萨斯怒不可歇,他的心中甚至酝酿着一些非常规的暴力手段一支由传奇高手率领下正规军,完全不是一般的地方力量能够抵挡,哪怕是斯坦索姆这种雄城,哪怕瑞文戴尔“曾经”亦是白银之手骑士团中的一员圣骑士,也不行
“王子,你为何不考虑,借助国王的威严呢”
便在这时,一个不该在这种场合开口的人,说出了一个众人都不曾想、亦或者不敢想的建议
也许,在这些年轻后备贵族,甚至阿尔萨斯这个皇储心中,都隐隐有着“有负国王所托”这种念头因此,都会刻意在需要的时候避开这个流程,这从阿尔萨斯沿途并未按照常规向国王回报战况就可以看出
倘若时间再长些,倘若他不是皇储,又没有过分激烈的战况借口,说不定一顶“拥兵自重”的帽子,就被扣了下去
“这个”
阿尔萨斯犹豫了,甚至连一众将官、包括对洛克甚有恶感的达伦,先想到的都不是洛克越权的问题,而是该如何向国王交代
“王子,那种疫病,似乎已经脱离了魔法范畴,未必会仅止于北方啊”
一席漠然的话语,仿佛一桶凉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闪电般的明悟划过心头,包括阿尔萨斯在内,在场所有人脸上俱是一片死白
在这些勇敢却又缺乏锻炼的年轻人心中,亲人、故乡,往往比自身性命加重要,这是一种美好而高贵的骑士品质
“怎么办怎么办”
阿尔萨斯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那高大的侍卫——洛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无疑,王子也是一个饱受打击的年轻人,只是比旁人坚强太多罢了但在这种困境面前,尤其是刚刚平息下的、对于那种可怕疫病的畏惧,一下子死灰复燃、一不可收拾,让他一时乱了方寸
“通知国王,在提瑞斯法林地北部设立卡哨,常驻牧师、战士对每个旅人进行隔离监控观察,禁制北方大群流民私入南部通知达拉然肯瑞托法师议会,传送疫病样本,让他们研究治愈这种疾病的方法通知达纳苏斯的高等精灵,拥有数万载历史的他们,未必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最后,将这次事件,通告全体联盟成员,这不仅仅是我们五千远征军的灾难,是整个生灵界的灾难”
加逾矩的,洛克甚至直接代替阿尔萨斯做出了决断,只是这种旁观者的清晰思路,却仿佛是茫茫海洋中的一座灯塔,只会给人希望
在希望没有灭绝、或者那些船员尚未到达6地的时候,没有人会责备灯塔来的不是时候哪怕是事后过海拆塔,洛克也从未在乎,况且阿尔萨斯并不是那种没有器量的储君
至于t病毒是否能被调制出解药、会这般轻易就压制下来
洛克只是为了突显自己,而非当真就在乎那些民众的死活过于“未卜先知”,不是好事
“好达伦,立刻让瑞文戴尔安排魔法影像传输”
阿尔萨斯眼睛一亮,重找回了动力,当场决断下来洛克身上某种让他熟悉的镇定,那种只在楚翔身上才有的不动如山,给了他无限的信心,亦不会叫他厌恶对方的过分自主
隐隐,两个身影在他心目重叠无形间,他对洛克的好感大幅上升
“遵命,我的王子”
达伦·赛尔行了个骑士礼仪,匆匆走了出去临行,又深深回望了洛克一眼,但那目光中却不再是裸的厌恶,包含着另一种复杂
而正是这一眼回眸,让阿尔萨斯“醒悟”过来,也许是误会了达伦的意思,阿尔萨斯又在对方出门前,颁下了另一道任命
“上等兵洛克,听令”
洛克缓步走到阿尔萨斯面前,这位强壮粗豪的汉子,竟然流露出一丝比之贵族加高尚的优雅
“洛克在”
单膝跪下,平静的眼神,就像是三月的湖水
“洛克,鉴于你屡次勇猛作战立下的功绩,日前又以性命相救,我现在封你为洛克爵士、领北征军上尉之职”
阿尔萨斯满口胡话,洛克在这几日,甚至连出刀的次数都寥寥,再说他这个传奇高手,还用别人来救?
但一众将官、包括走到门口停下来的达伦,都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难道,要和外人说,他们这一大群杰出青年、帝国的未来,被一名鄙俗的、刚刚脱离奴籍的半兽人指点,脱离困境,所以要奖励对方吗?
那太扯谈,也实在叫人羞愧
“洛克,领命”
这位“本我意识”早已沉沦的半兽人使徒欣然领命,荣为王国有史以来晋升最快的士兵
上尉,已经在任何军事议会场合,都有提出意见的权利当然,也仅仅是提议之权、并且前提他有资格与会
“洛克,好好干,我看好你”
上前拍了拍洛克的肩膀,以示亲切
并没有在洛克脸上看到得意、或者不满那种泰山崩溃面不改色的气度,连阿尔萨斯都有些心折当然,他相信,自己只是欣赏
“恭喜你”
停在门口的达伦,忽然转身,朝着洛克出言贺喜并不是讽刺,而是真心的祝福
让他满意的,洛克那种仿佛看待蝼蚁的目光,终于第一次,没有用在他的身上
“什么?王子想要使用魔法映像大厅?”
瑞文戴尔伯爵傻傻的看着不请自入的达伦,对于这位年轻的白银之手圣骑士,他作为“老前辈”,在过去并没有太多接触,二者属于比较陌生
挥了挥手,伯爵不满的看着那两个紧跟在达伦赛尔身后,动作似要拦住对方、却又犹豫着不敢上前的护卫
“废物”
瑞文戴尔小声低估了一句,放下了手中银叉,那上面还挂着一块鲜嫩的牛扒
“这个最近斯坦索姆的魔力能源供应,有些问题啊你也知道,侏儒的那些东西,总是没有地精制品可靠”
扯了扯胸前洁白的围巾,恰好在享用午餐的伯爵大人摊开双手,有些无奈的推脱起来
而这时,一脸怒容闯入大殿的达伦,早已经火冒三丈
“混蛋”
几乎是咆哮出来,此刻达伦对于瑞文戴尔这位土豪的恨意,分毫不下于阿尔萨斯,对方曾经身为白银之手圣骑士这件事,是让他觉得羞愧
“你不是说,由于遭到北方战乱波及,斯坦索姆城内已经严重缺粮,就连伯爵府都是日食三粟吗”
指着那一桌丰盛的酒席,达伦赛尔双目赤红,他想到了自己和那一千多名王国战士进城后的待遇,瑞文戴尔先前对于军备粮草的种种推脱,连王子都还在那饿着肚子呢瑞文戴尔作为臣子竟然私下大快朵颐
瑞文戴尔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达伦竟然以此事难,这让他有些不知道是讽刺对方年轻稚嫩好,还是惊诧于那弱冠外表下藏着的老j巨猾
“这个”
早已为魔法设备故障准备了诸多借口的瑞文戴尔,有些呆滞的看着达伦,对于那一桌子丰盛的饭菜,甚是无语
难道,地方政府克扣军粮,不应该是惯例吗?
卷 四 血浴废土 第十五章 叛徒
这个世界上,往往并不存在刻意的刁难所以会出现眼红、妒忌,只因为两者本身地位相差不大、甚或者妒忌的一方还要来的高,只是多舛的命途让他除了去刻意为难他人、损人不利己,一无所为罢了又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存在心理疾病的变态
但若是一个臣子,再如何妄自尊大,再怎么不通情理,即便在中央集权极弱的情况下,表面上对于皇族的尊敬,还是要给予的,这是为臣的本分,也是贪妄者必精
越是贪官污吏,其实越懂得做人,这个道理许多老人都懂而透过一些看似肤浅的道理,很多时候,往往事情刚刚露出一些苗头,有识者就能现全部隐喻,这也正是经验的作用
就在缺乏经验的达伦,和老j巨猾的瑞文戴尔,因为一顿丰盛的午餐而死磕时远在千里之外,洛丹伦皇城内,另一股暗流正在蠢蠢欲动
“额”
当老国王泰瑞纳斯看到自神殿中走出的明月,不禁微微诧然
这座建在皇宫内不受香火的伪神殿,原本是应该没有“闲人”的
但胸有丘壑的泰瑞纳斯,却并未呼喝侍卫将这个擅闯禁宫的民女拿住,反而热情的迎了上去
“这位,想必就是惩戒大祭司,不知楚先生可在殿内,老希尔又有事情要劳烦他了”
呵呵一笑,此刻的老国王,就像是一名普通的邻家翁正欲串门,没有半点上位者气势又或者,那充斥在神殿周围的某种威严,早将所有属于凡人的气焰,消匿一空
明月摆了摆头,露出一个天真的表情
“你是,泰瑞纳斯国王陛下,尊上谕言,最近一段时间会很忙呢”
很可惜,在明月那副看似纯洁无知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早被红尘历练通透的心
若不是面对楚翔,她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将真实自我深深隐藏起来,这是对敌人的麻痹,也是对自我的保护
“这”
泰瑞纳斯看了看身后半步的杰德森,颇有些为难而后者作为内侍统领兼临时保镖,不得不开口代替主子说出一些得罪人的话虽然周围无所不在的威压,亦让这老头放下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气度
“这位小姐,按照鄙国和半神大人的协议”
杰德森只是稍稍提点,话未说尽
原本,这种颇损双方感情的言语,若非事紧急,又没有老国王的肯,是无人敢随意提出的
半神对于面子,往往比皇者加看重而半神的怒火,可以轻易毁灭一城一国
“这”
明月当然不知道什么鬼协议,此类主神“附赠”的东西,估计连楚翔本人,都早已忘记
但不明白,不代表没有表示,明月从对方谦卑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丝蕴含的提醒、或者说警告,所以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一番色变,自然是让开口的文德森心惊肉跳,很难说作为凡人,要去威胁一个半神,该拥有多大的勇气善于被人察言观色的老国王,当然也现了明月的不悦,是以作态喝止
“福斯”
表面上,那看着杰德森的泰瑞纳斯怒意勃,简直比明月还要明显,一副维护楚翔声誉的模样
但在杰德森·福斯暗自松气的同时,明月亦在一旁冷笑
这时,眼看即将冷场,那漠然仿佛高高在上天神的声音,适时响起
“明月,让这两位先生,进来”
泰瑞纳斯闻言大喜,杰德森是如蒙大赦,只有明月稍稍诧然,她方才最先那番话,真个是楚翔要她转告所有来访者的
一道||乳|白色的剑光,直接将那铺满佳肴的十米长席一分为二
一时间,在伯爵夫人两百分贝的尖叫声下,锅碗瓢盆其飞,鸡鸭猪鹅共舞只那瑞文戴尔男爵,安然端坐在长席尽头,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