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辖地上的百姓们,第一次种玉米的时候,他们也不信,但是你们可知道,现在整个松江大地上,种植的,几乎全都是玉米!”王重墨目光炯炯盯着下面的百姓:“而且你们也没得选择,现在已经误了麦子的农时,只能种玉米,要么就是挨饿!”
下面顿时又安静起来。
正如王重墨所言,他们没得选择,要么是现在种玉米,要么就是挨饿,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这时候,王重墨又是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武毅伯有令,所有选择种玉米,不但免费发放粮种,而且每个人发给一百斤粮食吃用,这些粮食,可以等玉米收获之后再行还给官府,不收利息!”
“啊?真的?官府发给咱们粮食还不要利钱?”
“县官儿大佬也是说的,这还能有假?”
“武毅军真是青天大老爷啊!以前那些官儿只知道来收税打人抢东西,那里给咱们打算过了?”
………………
听着下面的议论纷纷,王重墨微微一笑。
他是第十卫副指挥使王重光的堂弟。王重光现在乃是第十卫的千户,以千户领亲兵百户衔儿。乃是军中的实权人物。
王重墨去年刚从苏里河卫县学完成学业,然后进了文官培训班——这已经是第三期文官培训班了,从正德五十一年年底第一期开始,每年的春秋两季,都要各自开办一期,培训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这培训可不是那种形式上的培训,实际上半点儿东西也学不到的那种,而是实打实的培训、学习——把这些刚从书本子里头钻出来的书生秀才给打造成精通各种技能的基层管理多面手。他们的老师中有那等经验丰富的基层官员。教给他们为官施政之道;有税务司和财政司的官员,教给他们如何不被下面的小吏蒙蔽,从而保证绝无偷漏税之现象;有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教给他们如何种地,何时耕种,何时收割,如何兴修水利。如何引渠灌溉;甚至还有军情六处和刑法司的官员前来言传身教,告诫他们若是敢贪赃不法,被逮到的话会是怎么样一个凄惨的境地!
总而言之,就是把他们打造成实干型的官员,不说空话套话,只办真事实事。成果也是非常好。这三期培训班已经是培养出了超过一百五十名官员,他们都被下放到了下面的各个县治当差为官,官儿都不大,但很是历练人。根据军情六处传回来的情报,这些年轻官员充满活力。富有干劲儿,而且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瘪犊子。反响很是不错。
王重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在文科培训班毕业之后,给分到了苏里河卫任职,颇得民心。在四月初的时候,武毅军对辖内的所有底层官员进行了一次考评,王重墨名列前茅,因此也被连子宁带了来。
占领了安定堡之后,有鉴于这肥美丰茂的百里土地竟无流官管辖,因此连子宁在此设立安定县,县治就在安定堡,以王重墨为县令。
而王重墨上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乡。
王重墨又是交代了一番种玉米所需要注意的事项和问题,这些东西他很是精通,自是驾轻就熟。
然后便是发放粮种,至于每人允诺的那一百斤粮食,稍后才会从鹧鸪镇运来。
叮嘱完了这些之后,王重墨便是带着人准备离开了。
这会儿已经夕阳西下,之前开口的那总旗问道:“大人,可要回城休息么?”
“不了,再去下一个村子。是五许村吧?”王重墨道:“今儿个晚上就宿在那里吧!”
“大人,还是回去歇歇吧,这村子如此破败,怎生住人?”那总旗劝道:“再说您今儿个已经走了八个村子了,您不必我们这些军汉,可受不得这苦。”
“没有什么苦是受不得的。”王重墨微微一笑,看着远方,目光坚定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句话,绝不是空话而已。本官既然当了这安定县的县令,就要踏遍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让这里的每一个百姓,都能住的了房,吃得饱饭,若不然的话,岂能对得起伯爷对我的期许?”
说罢,便是跨上马,向远方当先行去。
看着这个文弱书生那削瘦而坚定的背影,那些武毅军官兵的眼中都是流露出敬佩的神色。
安定堡便位于那连绵的山脉的边缘,位于一座石山之上,石山并不高,大约只有百丈左右,但是却是雄起于平原之上,因此看上去便是格外的雄伟巍峨,看上去就好似是一根巨柱一般。石山周围地势陡峭,只有一条路通向位于山巅的安定堡。
安定堡不大,只有百丈长,不到半里宽,里面只能驻扎一个千户所而已。但是城墙高耸,地势险要,乃是极典型的易守难攻之所在,怕是十倍的兵力也是难打下来的。
唯一能限制它的可能就是水源了,山上没有泉眼,取水只能在山下两里之外河中。
这会儿安定堡内外大旗招展,山下一片极大的营盘铺开,绵延十数里,正中位置就是安定堡。
而那面最大,最煊赫的旗帜。便插在安定堡的城头上。
连子宁率领大军驻扎于此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
两天时间,驻扎于此。却是没什么动静儿,非但是让下面的军官们颇为的费解,就算是那些一般的士卒,也是心中纷纷存着疑问。
只不过武毅军军法森严,军中更是禁止一切质疑上面的言论传播,是以他们也是只能憋在心里而已,依旧是每日操练。
安定堡城墙之上,阿济格和赫连豹两人正自远望。这里乃是方圆数十里内的制高点,一眼望去,平原莽莽,一览无余,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赫连豹敲了敲女墙,忽的问道:“阿济格,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阿济格回问道。
“别装。”赫连豹笑骂一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阿济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大人之神机妙算。非我等能揣度,凡行事,自有其深意,咱们还是别妄自猜测了吧!”
他指了指天上:“咱们这些做下属的,遵命行事也就是了。”
“话是这么讲,我也无丝毫对大人不敬的意思。只是大人这般行事,还真是让人看不透啊!”赫连豹叹了口气:“本来此次随大人出征,是想好生见识一番大人运筹帷幄之风采,却没想到……唉”
平心而论,连子宁这一次出征之后的表现。只能用平庸二字来形容,只不过是一路打下来一些无人驻守的城池而已。而且现在鹧鸪镇耽搁三日。又在安定堡耽搁两日,可说是贻误战机了。若是蒲一渡江便狂飙猛进,说不得现在就已经和女真人接上仗了。
之前两次武毅军远征,无论是奇袭海西女真腹地,还是奇计攻破白鹰峡防线,都是要比这次出彩的多。
这一次连子宁亲自率领北线大军,也是有约束阿济格和赫连豹之意,赫连豹对他不甚了解,这会儿便是免不得很是有些失望。
阿济格却是不同,他们那一支部族和武毅军的渊源很深,因此也就了解的更多一些。这时候,忽然远处传来爆裂的马蹄声,一骑快马从远处而来,到了石山之下,那马上骑士飞身下马,快步向着上面跑过来。
“你瞧。”阿济格一指那骑士,笑道:“说不得,咱们要的现在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又是来了一骑快马,穿过大营,在石山底下翻身下马,亦是向上而来。
他不由得一怔,肃容道:“看来真是出大事儿了!”
安定堡昔日防备千户府邸,典型的北地宅院,前后三进,建的四四方方,浑厚方正。
花厅之中,连子宁正自高卧。
没错儿,就是在睡觉。
花厅之中,一张罗汉榻靠墙放着,窗户开着,一缕缕的清风透过檐下树荫的过滤轻轻的吹了进来,已经变得清爽宜人。在屋子的四角各自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铜香炉,里面青烟袅袅而起,散发着一股兰桂的清香。这是用来驱蚊的,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放在后世阳历的话,就是已经进了六月了,蚊虫已经逐渐开始肆虐。
在这等战局极度危急,一日百变正是需要每日体察军情,不断做出反应的紧急时刻,连子宁竟然在睡觉!而且他睡得很是香甜,他本来睡觉是从来不打呼噜的,这会儿却是发出轻微的鼾声。
一道竹帘隔开了内间儿外间儿,外间儿野奈靠在小榻上正自擦剑。
她穿了一件儿鹅黄|色的襦裙,整个人看上去很是秀美可爱,那一把比她还要长的大剑放在膝上,这等搭配让人感觉很是别扭。
大剑足有她的两个巴掌宽,厚背薄刃,剑锋清冷,散发着一种刻骨的寒气,蘸着上等烈酒的纱布轻轻的在剑锋上抹过,便是透出一股子凛冽。
擦完了剑,略略晾干,收剑入鞘,野奈便是抱着大剑,整个人往小榻上一缩,靠在角落里打起盹儿来。看上去,那剑比她的人还要大一些。她抱着剑,如此的紧,就如同是抱着自己的生命。尽管连子宁身处数万大军环伺护佑之中,可是小姑娘还是始终固执的认为,自己的身体,才是守护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外面忽然响起了喋喋的脚步声,野奈顿时警惕的睁开了眼睛,身子绷直了,手也摁在了大剑的剑柄之上。
“标下李铁求见伯爷。”外面响起声音。
野奈心里一松,道:“原来是李大人啊,且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通传。”
“相烦夫人了。”李铁的声音很是客气恭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卷 烽火山东 六六九 血型狙击
(血腥残酷的大战,开始了……此一战为开端,之后之征伐,重建关外之格局。)
听了夫人这两个字,野奈不由得脸一红,心里却是甜腻腻的。对于连子宁的这些女人,下属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称呼,若是管其中一个叫一声如夫人,岂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了?哪个女人愿意别人成天提点自己不过是个妾而已?因此只得概以夫人称呼之。
“不消得通传,我起来了。”野奈正要进去,竹帘掀开,连子宁已经是大踏步走出来,他眼神锐利,精神奕奕,看来这一番饱睡当真是舒坦爽利。
“去拿个热毛巾把子来。”连子宁吩咐野奈道。
“是。”
待野奈下去,连子宁扬声道:“进来吧!”
李铁推门进来,连子宁在小榻坐下,指了指对面的锦墩,笑道:“坐,说说吧,是白莲教那边儿的消息还是女真人的?”
“大人果真是神机妙算,标下贺喜大人,这两边儿都来消息了。”李铁半个屁股挨在锦墩儿上,笑道。
“哦?那可得好生说道说道。”连子宁眉头一挑道。
李铁从怀里取出两封信来递给连子宁:“一封是白莲教那边儿牛大章传来的,一封是监视阿敏大军的探子传来的,几乎是同时到的。”
连子宁点点头,展开那两封情报细细的查看,看了几遍之后,不由得微微一笑:“这群乌合之众。还真是够瞧的。”
“谁说不是。这才占了一个塔山卫,就关起门来称王称霸了。外面虎狼环伺,里面已经是自己拉帮结伙儿,各立山头,争执不休。”李铁道。
“粪土之墙而已,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不足挂齿,且让他们在那儿闹腾着,不消管他。”连子宁淡淡一笑:“既然那徐鸿儒亲自下旨不得主动求战。那正好是遂了咱们的心愿,也不好主动招惹,还是先把福余卫和女真人给解决了再说。”
他沉吟片刻,道:“传令下去,让杨沪生推进至距离塔山卫一百里处便即停止,不得主动招惹。大军驻扎于此,操练兵丁。整顿地方秩序,建立各县治,任命官员,安抚百姓,听令行事。另外,那锦囊。让他烧了吧!不用看了。”
“是。”李铁应了一声。
“女真人,果然是出动了,不出我所料啊!”连子宁又把另外一封情报仔细的看了一遍,微微一笑:“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拉着福余卫一起下水了。哼哼,五万兵。胃口大得很呐!”
“这不是大人您一直盼着的么?”李铁适时笑道。
“你呀,越发的油滑了。”连子宁点了点他,笑骂一句。
他嘴角往下一拉,那笑容便变得凛冽冷厉起来:“既然这二位这般上道儿,咱们也不能亏欠了他!忍了这许久,现在也到了让他们见识见识厉害的时候了!”
他断然喝道:“传令下去,让董老虎打开锦囊,按照里面的布置行事。”
“阿敏肯定还不知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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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武毅军渡江第十日。
这是个典型东北初夏的清晨,天气不热,甚至因为早晨的缘故,还带着丝丝的凉意。
天空湛蓝湛蓝的,只在极高处飘着几缕淡淡的云,被高空的罡风给拉的细长细长的。云生云灭,变化无常。
太阳刚刚升起,在东边的天空上悬挂着,好似一个巨大的通红火球,放射出来一阵阵煦暖。
天地回力,万物生发,东北的初夏时节,最是迷人不过。
这里是脱伦卫以北七十里,正好是在武毅军北线大军和南线大军之间的位置,东距鹧鸪镇一百五十七里。
这是一片复杂的丘陵地带,也是东去鹧鸪镇的必经之路。
连绵起伏的丘陵,小片小片的松林不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些巨木不知道在这里生长了多久,大都有十余丈高,便是最细的,也有三人合抱粗细。
树林中,静悄悄的。
但是若是有人闯进来的话,定然会吓一跳,因为深入密林之后二十余米,就能看到,百余骑兵正驻扎其中。
他们身上都披着大红色的棉甲,戴着黑色的生铁头盔,赤红色的棉甲胸口,则是写了两个黑色的大字——武毅。
很显然,他们自然是武毅军,武毅军中骑兵。
不过他们和一般的武毅军骑兵还是不大一样的,最明显的一方面就是体现在军纪上,若是其它的武毅军所部,定然是巍然肃立,跟一尊尊的雕像也似。而他们则是不一样,有的士卒趴在马上打盹儿,有的则是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的谈笑着,有的则是把头盔摘下来放在地上,呼呼大睡,还发出一阵阵鼾声。
树林中的气氛活跃而轻松,就跟一群人出来郊游玩耍也似。
这样的纪律风气,武毅军中只有一支军队会有——董老虎的骑兵第四军。
这支军队乃是山贼成军,马贼成军,这些山贼马贼出身的汉子,进了军中之后,固然是被军队这个大熔炉好生的操练融化了一番。但是有一些东西,却是这大熔炉也无法炼掉的。比如他们可能会失去桀骜的气质,变得听从指挥,遵守命令,但是骨子里面透出来的那股懒散散,混不吝儿的痞气,却是怎么改也没能改掉的。
这也是他们独有的气息。最重要的是,这些马贼当初乃是集体被整编过来,骑兵第四军主力第四卫这接近七千骑兵,其中三千乃是黑虎山的马贼出身。而剩下的四千,则都是董老虎这些年来带兵讨伐剿灭的马贼绺子中遴选出来的精锐悍勇之辈。
松江辖地内那些大绺子消失不见了。董老虎下面的骑兵却是越来越多。
总而言之,这些人都是马贼出身,身处于这个大集体之中,就算是一个人改了性子,用不了多久,也是会被其他人影响的重新改过来。
甚至就连第三十三卫那些本来老实巴交的新兵蛋子,在加入了第四军之后,也是给传染了。
这种‘独特’的气质。让连子宁很是不满,几次巡视第四卫和第四军,都是大加训斥,可是效果也是寥寥。这等东西,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连子宁曾经想过把第四军拆分,但是想了想这些马贼分到其它的部队之后会起到的害群之马作用,还是作罢。
所幸的是。这并未影响他们的战斗力。
虽说未曾跟随连子宁参加什么太决定性的大战,但是第四军不断的清剿马贼,骑兵第四卫从当初的三千人成长为建立第四军时候的七千人,人数是增加了四千,可是死在刀下的马贼却是超过了两万!
武毅军骑兵序列中要说大军团奔袭作战,自然数杨沪生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