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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我想要不害怕(2/2)

让那些野蛮人从国土上驱逐出去,是要打仗的,那样会死掉很多人,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对待这件事情?

    &nbsp&nbsp&nbsp&nbsp这个话的意思的真实落点在于——死掉很多人,你打算让谁承受牺牲?你打算让谁承担可能的骂名?打算让谁承担代价?

    &nbsp&nbsp&nbsp&nbsp小皇帝还不具备这种大局观,所以老狐狸张世杰要替小皇帝回答,并且争取这种援助,但是无论是出于一种历史局限,或者是人性的弱点,张世杰试图使用“大义”和“民族自豪感”、“人生的血勇之气”等,来回答\/说服\/误导林上人,他用了一句典故——明犯强汉,虽远必诛!

    &nbsp&nbsp&nbsp&nbsp【注:语出出自西汉名将陈汤的上书:“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nbsp&nbsp&nbsp&nbsp这种话,在廷议之中,属于政治正确,并且很能鼓舞士气情绪的东西,但是,很遗憾,这里有一个但是,这需要国力支撑,将士用命,民风彪悍,是需要实力做支撑的。而张世杰从少傅做到太傅——与原时空不太一样的是,原时空张世杰只做到了少傅,但是在林夕所在的异时空,张世杰已经因为拥立卫王赵昺,而提升到了太傅——并没有打算说出,谁承担这些风险和责任,按照某些因果报应的宗教,死这么多人,是要有人拿后世的福报去换的?!那些被杀死的汉民,是因为前世杀了那些游牧民族,反正这样解释起来,死无对证不是。

    &nbsp&nbsp&nbsp&nbsp那么,张世杰太傅既然不提谁来承担这个因果,那么只有唯一的执行人会承担因果喽!

    &nbsp&nbsp&nbsp&nbsp这是张世杰玩的一个陷阱。

    &nbsp&nbsp&nbsp&nbsp哪知道林夕本身经过了异时空事件,对因果线索已经有极为鲜明的体会,所以张世杰的这个话,更重要的是动机,立刻让林夕非常不满。

    &nbsp&nbsp&nbsp&nbsp于是林夕用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他说

    &nbsp&nbsp&nbsp&nbsp“太傅言之谬矣,强戎在侧,何须及远?!宜悬头槀街何至蛮夷邸间?!”

    &nbsp&nbsp&nbsp&nbsp明着是说,太傅呀,您说的话,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呀,你看看,你说的是,那些明火执仗触大汉霉头的家伙们,无论多远,或者无论跑多远,汉人也会诛杀他们的,但是,现在强大的游牧民族,就在宋朝大军很近很近的地方,一点也不远呢?不用跑很远去杀他们。而且把这些蛮夷的头颅悬挂在他们的部落大门,我们怎么送到哪里去呢?

    &nbsp&nbsp&nbsp&nbsp这句话背后的机锋又是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史书是这样记载的,公元前36年,陈汤担任西域都护府副校尉后,伪造朝廷命令,调集了屯田戍边的将士及周围小国的军队,加起来一共四万人左右,准备去围剿郅支单于所到之处纪律严明,顺便安抚慰问了西域各个被郅支单于欺负过的小弟,告诉他们老大来帮你了。得到那些小弟们的热烈欢迎和配合。最后围住郅支单于所在的据点,破城,大胜。除了杀死郅支单于并砍下首级,杀死他几十个老婆,另外还一共斩杀太子、名王以下一千五百一十八人,俘虏了一百四十五人,收降了一千多人。这是汉朝有史以来第一次斩杀匈奴单于,哪怕是功勋显赫如卫青霍去病,也不曾斩杀匈奴单于。而此役斩获的高级别的首级之多,也是前所未有的。陈汤此役彻底解决的西域边患问题,维护了汉朝在西域的利益和威望,可谓立下不世之大功。陈汤在此战之后给皇帝的上疏中写道“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nbsp&nbsp&nbsp&nbsp所以在明犯强汉者整句话的意识是——应该把砍下的头悬挂在蛮夷居住的槀街,以此警示四方!让大家都知道,但凡侵犯我强大汉朝的,就算再远,我们也一定把他给灭了!

    &nbsp&nbsp&nbsp&nbsp这句话有没有被执行呢?

    &nbsp&nbsp&nbsp&nbsp据史书记载,丞相匡衡、御史大夫繁延寿认为,“郅支单于以及名王的头周游各国,蛮夷没有不知道的。但《月令》上说春天是掩埋尸骨的时候,还是不要悬头为好。”可是车骑将军许嘉、右将军王商等则认为,“春秋时夹谷会盟,优施讥笑君主,孔子杀了他,当时正是盛夏,被斩的手和足分不同的门运出。应悬挂十天后再掩埋。”于是,汉元帝下诏说,按照将军们的意见办,就这样,(将郅支单于)悬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nbsp&nbsp&nbsp&nbsp故而,林上人把这句话前后重新提出来,并且明确说,那是要死很多人的,谁承担?

    &nbsp&nbsp&nbsp&nbsp此时,只听得一声清叱(注:音chì):“尔等休要多言”原来却是杨太后。

    &nbsp&nbsp&nbsp&nbsp杨太后推开一些赵昺,把头转向林上人,解下凤冠,站了起来,对林上人说:

    &nbsp&nbsp&nbsp&nbsp“上人,

    &nbsp&nbsp&nbsp&nbsp昺儿乃国祚所在,哀家忝为朝国之母,焉有惜身之理。

    &nbsp&nbsp&nbsp&nbsp近有二十万将士生死,远有两千万户汉嗣破家,广计亿多黎庶妇孺曝命......

    &nbsp&nbsp&nbsp&nbsp(注:有研究认为宋大观三年户数达2088万,人口约11275万。)

    &nbsp&nbsp&nbsp&nbsp夫我堂堂汉华正统,皇天贵胄,岂可见小利而忘命,行大事而忘义。

    &nbsp&nbsp&nbsp&nbsp(注:语出《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论英雄章回中,曹操对袁绍的评价。原文是操笑曰:“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大意是袁绍这个人色厉胆薄,好计谋却没有决断;干大事却爱惜性命,看见小利却忘不顾性命,不是英雄。)

    &nbsp&nbsp&nbsp&nbsp上人,这千万性命,亿万因果,若为昺儿复国,恢复华夏,哀家岂能逃避,愿这一切的苦难,都有我替昺儿承担。

    &nbsp&nbsp&nbsp&nbsp上人,国破山河碎,哀家如今取顶上冠冕为记,以托上人垂怜。”

    &nbsp&nbsp&nbsp&nbsp说完,杨太后略略把身体向前倾斜,双手托着凤冠,送到林夕的胸前半尺,静静地等待,她能够做的,都已经做了。

    &nbsp&nbsp&nbsp&nbsp张世杰刚刚要喊出来,陆秀夫一把捂住张世杰的口,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只听到到隐隐约约漏出一些语音“太...hou..wu...k..e”。

    &nbsp&nbsp&nbsp&nbsp而小皇帝赵昺,则瞪大了双眼,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哭喊出了一声:“母亲~~~”

    &nbsp&nbsp&nbsp&nbsp但是看到陆秀夫捂住张世杰的动作,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nbsp&nbsp&nbsp&nbsp林夕好像突然之间,闻到\/感觉到如雾气\/如水滴\/如阳光的香气,栀子花甜腻腻的\/米兰扑鼻而来的清澈\/麝香腐熟以后的肉香\/松针和松脂在烈日下透明半透明的琉璃一样荡漾的香气\/二胡的琴弦刚刚抽动的声响\/松涛阵阵层层,这些恍恍惚惚地流转融合,忽倏之间,凝结成为一滴露珠,似乎在左手掌上,林夕轻轻一捻,一阵旖旎畅心的质感从掌心融化,了无踪影。

    &nbsp&nbsp&nbsp&nbsp林夕回过神,觉得自己的眼睛目光满是温柔,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翻过枕头,爬过来要触摸自己的时候,小家伙像藕节一样的短腿和短手,经历和千辛万苦,结果滚落下来,刚刚要哭,看到爸爸的笑容,小家伙,眼泪依然还沁在眼眶里面,那哭声,也刚刚发出第一个音节,林夕把右手张开,横向打开四指,用大拇指,轻轻触碰着女儿的小小的手指节,那小小的手指头,犹如黄豆粒那么大......

    &nbsp&nbsp&nbsp&nbsp林夕的感觉总是比一般的伙伴更敏锐,他似乎能够感受到某些气息的流动,这使得很多孩子,既喜欢又害怕。

    &nbsp&nbsp&nbsp&nbsp但是那天,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候,那一瞬间,林夕清晰的记着,当林夕触碰到女儿的手指头,心里对女儿说:宝贝,你的任何成长,有爸爸给你爱护。

    &nbsp&nbsp&nbsp&nbsp女儿的指头,触碰上了林夕的右手大拇指,然后向下,慢慢摸过大鱼际,掌心,然后无声地绽放了笑容,小小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眉毛,弯了起来,张开小小的口,吧哒吧哒。

    &nbsp&nbsp&nbsp&nbsp一种极其柔滑的油脂一样的气息,从女儿的指尖荡漾流淌下来,到了林夕的掌心,蓬勃的生机让林夕似乎有错觉产生,此前,对女儿有理性的爱,也有毫无缘由的血缘的爱,但是此刻,一种灵性或者灵魂里面的宠溺和亲爱,让林夕惊讶起来,时间流速好像变得非常缓慢,或者林夕的时间感受变得非常绵长,林夕将四个手指收拢,哪一团柔滑油脂\/水密\/石钟乳一样的气息,握在手里,刹那,那气息和气团,融入了血脉,林夕的心都在欢唱,好像全身上下,竟然有好多好多的小精灵,叽叽喳喳的,又似乎每一个声音和对话,都听得清楚,只是回忆不起来,灵犀一动之间,林夕让手掌度让青色的气息,大拇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小家伙的小指头。、

    &nbsp&nbsp&nbsp&nbsp然后,竟然见到小家伙仿佛吞进去什么东西,居然仰头,伸脖子,小肚子鼓了起来,然后落下来,接着,打了一个饱嗝......

    &nbsp&nbsp&nbsp&nbsp然后,然后她兴奋起来,继续开始各种攀爬,并不理会林夕了。

    &nbsp&nbsp&nbsp&nbsp小小的短短的腿,蹬来爬去......

    &nbsp&nbsp&nbsp&nbsp杨太后把凤冠送了出去,她心里百感交集,但更多的是母爱的萌发,这让她心里平静下来,真正放下了千钧重担。

    &nbsp&nbsp&nbsp&nbsp然后,她宁静下来,接着,好像看到林夕脸上绽放的笑容,那笑容极其纯净,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太后似乎是站在山顶,脚下是万顷松涛,白云一片片在远处和近处飘动.....真是太奇怪了,这是什么情况?

    &nbsp&nbsp&nbsp&nbsp小皇帝赵昺,看到,上人轻轻的呼吸,那胸膛的肌肉和胸廓,好像在一点点变大,人也仿佛越来越高,接着,上人的头向下倾斜,一双眼睛清澈无底,一片声音传到他的耳畔:“你怎样?”

    &nbsp&nbsp&nbsp&nbsp赵昺紧紧地抓住了母亲的带子,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说:“母后......我娘太苦太累了......我,我是国君,君王死社稷,天子御国门,死则死矣,朕,朕,那个,朕绝不让娘,受苦....呃,母亲蒙尘,那个,祖宗,祖宗,蒙羞,让,让臣民,臣民蒙,蒙难!”

    &nbsp&nbsp&nbsp&nbsp终于说完了话,赵昺挺起小胸膛,但是瑟瑟发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nbsp&nbsp&nbsp&nbsp赵昺看到,林上人的脑袋,离开了他。

    &nbsp&nbsp&nbsp&nbsp一勾手,让慧娘、珍娘过来。

    &nbsp&nbsp&nbsp&nbsp林夕双手接过杨太后的凤冠,递给慧娘好生捧着,然后又扶起半蹲的杨太后的双手,搀扶起来:“你的爱救了你。”

    &nbsp&nbsp&nbsp&nbsp接着,又看向小皇帝赵昺:“你的信救了你。”

    &nbsp&nbsp&nbsp&nbsp接着,林夕朗声道:“你们先给将士们解决饮水问题,四个时辰以后,负责将作监和辎重、兵马总管来我这里。明天,让你们品尝自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