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哥哥还没死,你就盯上他的皇位了!”努力平静了一下胸中的愤怒后,张嫣也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这个做嫂子和做朱家媳妇的,当然得为朱家的小叔子做主。”
说罢,张嫣头也不回的离去。朱由检则幸福得几乎晕厥过去,知道嫂子这是给自己明确答案了,到了那一天,嫂嫂就是太后身份,有她支持自己继位,文武百官还能说什么?而且在这之前,嫂嫂也许就会鼓动皇兄颁布遗诏,确定自己皇太弟的身份,如果真能这样,那自己的皇位就更是雷打不动了!狂喜之下,朱由检甚至连向张嫣道谢都忘记了,跪在那里全身颤抖,半天都站不起来。可朱由检并不知道的是,刚才做出承诺准备支持他继位的嫂子微微侧头用眼角看向他时,一双美目之中,不仅没有了半点往日的慈祥与关爱,还尽是怨毒与鄙夷…………
有了皇后嫂嫂的亲口许诺,信王一党顿时底气足了许多,就连同样老奸巨滑的冯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赶紧又催促朱由检勤快进宫,勤快与哥哥嫂嫂联络感情,争取在张大少爷回京之前拿到传位遗诏。同时为了给信王建立班底和继位造势,信王党也借口朱由检迁回故居的大喜,大散喜帖,邀请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腊月十二这天到信王府赴宴,庆祝朱由检归家之喜。当然了,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怕是最喜欢拿双鞋底当贺礼、白吃白喝白收喜的翰林院那些穷翰林和国子监的穷典馆们都明白,信王爷的这顿喜酒不好吃,一个弄不好,吃掉脑袋的可能都有!
为什么说吃掉脑袋呢?大家都知道,自古以来,这皇位之争向来就是最为残酷无情,在皇位传承的敏感时刻,稍微行差踏错了半步,选择错了支持对象,事后新皇登基,第一批要收拾的就是站错了位置的这些官员,轻则罢官免职,重就是杀头抄家——比较典型的倒霉蛋在历史上有的是,光是在大明朝就有什么铁弦、方孝孺、齐秦、黄子澄,那一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而朱由检这次强势归来后的各种举动,差不多摆明了是盯着皇位来的,同时天启虽然重病却一直没有断气,两个皇子的遇刺案和三皇子的血脉案又迷雾重重,在背景这么复杂的情况下,除了少部分盼着攀上高枝鱼跃龙门的野心家外,大部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文武官员们,恐怕最希望的就是千万别收到信王爷的请贴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管这些立场中立的官员如何求神拜佛请大仙,信王爷的请贴还是挨家挨户送到了在京八百官员手中,还特别声明一定得去,否则信王爷就派轿子过来接!这么一来,大部分中立官员都傻了眼睛了,去吧,自己身上就打上了信王的烙印,不去吧,信王如果真派轿子过来接,自己上被信王的轿子硬抬进信王府里,就更跑不掉朱由检铁杆死党的嫌疑了!一时之时,不知多少官员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被推上了两边都是悬崖峭壁的羊肠小道,进也进不得,退也不得,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朱由检的这些举动,当然不可能逃过保皇党和狗少党官员的眼睛,保皇党这边是火冒三丈,直恨自己们养虎遗患,引狼入室,为了扳倒魏忠贤和客巴巴硬生生扶起了信王这么一个窥视皇位的大野心家,同时又无可奈何,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打击朱由检的嚣张气焰,更不知道该如何警告百官不可与朱由检走得太近。而狗少党这边更是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策。
“废信王的目的十分明确,那就是聚集人气,同时笼络人心,培养势力,为他继承皇位打造声势,建立基础。”宋献策脸色阴沉,阴森森的说道:“如果让他得逞,那么保守估计,在宴会当天,绝对有不少立场动摇的墙头草投入他的怀抱,他的实力至少将扩大一倍!本来这些墙头草对我们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可我们必须得防着大鱼被废信王钓上鱼钩!同时我们还得更为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病势沉重的皇上忽然驾崩,那么在东家没有回到京城之前,失去控制的废信王能不能咸鱼翻身,那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宋师爷,要不我们现在就揭露信王的罪行吧?让皇上去收拾他!”余煌建议道。宋献策皱眉答道:“这是一个办法,可是我们手里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废信王就是刺杀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凶手,更没办法证明废信王准备篡夺皇位,一切都只是推测和旁证证明。这些东西交到病得糊里糊涂的皇上面前,不仅难以扳倒废信王,还很可能弄巧成拙,导致重视亲情的皇上真立废信王为皇太弟,让他继承皇位!如果真是那样,我们就真的大势去矣了。”
“没错,尤其是皇上病成这样,如果知道他的亲弟弟干出了这么多伤天害理、手足相残的事。”刘若宰也反对道:“那么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会被他的这个亲兄弟给活活气死,这么一来,我们不仅害了君父,还很可能反过来帮了废信王的大忙!”
“可我们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肖传为难的说道:“我刚才去了一趟我姐夫家,我姐夫也收到废信王的请贴了,我姐夫现在是既犹豫又为难,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另外镇抚司的许显纯、崔应元和杨寰也都收到了请贴,你们都知道,负责皇宫守卫的是镇抚司二十二卫的大汉将军,这三个家伙在二十二卫都有自己的势力,他们只要有一个被废信王拉过去,那废信王在皇宫里可就有了内应了。”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许显纯他们是九千岁的铁杆死党,现在九千岁倒台,他们正在惶惶不安中,废信王如果向他们伸出手,难保他们不会动心。”宋献策点头,又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们该如何破坏废信王的这个举动呢?指望英国公和皇后娘娘他们,万一废信王此举是得自他们的支持和默许怎么办?”想到这里,与保皇党联络明显不足的宋献策身上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如果张惟贤和皇后他们真的打算支持废信王继位,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宋师爷,探花郎那边有什么命令没有?”李实的代表高大伟说道:“干爹常说,探花郎绝对是大明第一聪明的人物,什么样的难题都难不倒他,我们只要按着他的命令去做,就一定错不了。”
“高公公,说了你可别害怕。”宋献策苦笑说道:“自从九千岁瘫痪之后,东家就再没有对学生我下个一道命令,还有东家曾经说过,他有办法揭穿废信王的罪行和拿到确凿罪证,至今也不见动静。学生现在甚至都有些担心,担心东家是恼恨学生故意对九千岁见死不救,导致九千岁中风偏瘫,打算收拾学生给九千岁报仇了!”
“还有这事?”在场的高大伟和杨作楫等人都吓了一跳。宋献策苦笑说道:“各位大人和高公公都不必害怕,你们都是东家的心腹和知交,东家不会抛弃你们的。再说了,这次故意见死不救,导致九千岁意外偏瘫,也是出自我一个人的主意,自作主张走出的臭棋,东家真要追究,我一个人担着就是了,不会牵连到各位大人和各位公公头上。”
“这样就好。”在场的狗少党官员和狗少党太监都松了口气,再联想到张大少爷平时待朋友和党羽确实不错,也都没有太过担心。这时候,去安排人手监视废信王党羽动静的东厂副提督宋金也赶到了会场,刚一进门就举着一道请柬问道:“宋师爷,你搞什么名堂?你这不是故意和废信王对台戏吗?”
“我和废信王唱什么对台戏了?”宋献策莫名其妙的反问道。宋金一亮手中的请柬,疑惑问道:“你让张兄弟的父亲张老太公在腊月十二这天请客,和废信王在同一天宴请京城百官,庆祝张兄弟大娘的五十三岁生日,不是故意和废信王唱对台戏是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这主意不是你出的?”
“我没出这主意啊?”宋献策先是一楞,然后身体又是一震,猛的一拍大腿喝道:“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故意让东家的老太公和废信王在同一天请客,宴请百官,不仅让那些骑虎难下的京城官员们有了台阶下,还可以乘机为东家和我们壮大实力,削弱废信王的潜力,更可以打乱废信王的如意算盘!这么绝妙的主意,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
“宋师爷,请等等!我怎么听不懂?”余煌满头雾水的问道:“张兄弟的太公和废信王同一天请客,怎么给京城里的官员台阶下了?又怎么打乱了废信王的如意算盘了?你可别告诉我,没有官职的张老太公,能够在官场上和废信王分庭抗礼。”
“余大人,这你就太糊涂了!百官去东家的府里赴宴,真是冲着张老太公的面子去的吗?还不是冲着东家的面子!”宋献策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们想想,废信王请客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他谋朝篡位打造声势!张老太公请客,名誉上只是为了给东家的大娘庆祝生日,孰轻孰重,京城里的官员们分不清楚?!更绝的一点是,东家手握重兵,又刚刚立下剿灭建奴的盖世奇功,百官去吃他的请,那是顺理成章,顺带着还有攀上东家这个大功臣高枝的机会!而废信王这边的摆明了是鸿门宴,吃得不好就有可能人头落地,百官有东家这边的借口可推,傻了才会去赴废信王的鸿门宴!”
“不错!”那边林欲楫也醒悟过来,惊喜说道:“这招确实高明,如果是我,我就绝对会选择派下人去信王府送礼,自己跑去张大人的府上赴宴,躲开废信王的拉拢和笼络。到时候天塌下来也有张大人这个个高的顶着,站位绝不会错!”
“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通过宋献策和林欲楫的解释,在场的狗少党成员们也都醒悟过来,个个喜形于色。宋献策又激动的说道:“还有一点最绝的,废信王目前在京城里之所以气焰这么嚣张,是因为九千岁倒台之后,京城里已经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对抗。东家这次故意和他唱对台戏,是站在九千岁继承人的立场上和他摆明车马正面对抗,而废信王的夺嫡之心,在京城里肯定也有不少人已经看出来并且产生了反感,现在有了东家这根主心骨,他们还用得着害怕废信王?”
“这一招,一箭多雕,既打乱了废信王的如意算盘,又稳定了朝廷人心,甚至还可以把信王逼到绝境,逼得他铤而走险,暴露破绽!”宋献策越说越是激动,大笑道:“等到了后天,京城里就有好戏看了!这么妙的招数,到底是谁琢磨出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