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饿死鬼成了朋友……她老嚷着如果自己不是生在辛家该有多好……”
因为只身待在异乡的孤独寂寞,少年只能将满腹心声告诉一只狸猫,一只他藉由条件交易留在身边、谈不太上是朋友的狸猫,因为它不能言语,于是能毫无提防的将心里话、满腹痛苦全数倾吐。
一只狸猫哪懂得人的心,又怎么会明白复杂的七情六欲,更不会懂得何谓思念,告诉它,就和告诉一棵树一样毫无意义,可是最起码能稍稍化解他内心的苦楚。
可是少年忘了一点,这只狸猫终究和一棵树不同,它虽然不懂人心,不解何谓情思,却有着和凡人相似的思考与好奇。
狸猫蜷起前腿,细细聆听,偶尔是白昼,偶尔是昏夜,在山洞口、在道寺角落、在淌满血泊之后的蹄印步行之中,一重复相同的动作,听着少年不厌其烦的反覆谈及那名可爱的小酸酸,从一道模糊的人影,再到揣摩她的眉眼嘴鼻,它的心里有了粗浅的图绘。
从不曾停止诉说的少年不会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知道凝聚一股莫名的,盘据在心里的摹影,顺随岁月的流逝,滴水汇泉般积存得更深,逐渐形成无法自拔的执念。
淤凝于心的朦胧影子,将会牵引它到那遥远的彼方。
后来它才懂得,原来这种执念唤作……相思。
青雾,迷离了视线。
烛火,一翦幻影哀艳凄楚,在蒙蒙破晓时分,宛若破曙晨光,风息拂落数道乱影,一双白如透明的柔荑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烛苗不被熄灭。
辛芙儿吹散满桌灰尘,将最后一盏白烛搁妥,笔沾朱砂,写下一道道符咒。
骤然阴风大兴,朦胧坐影浑身怒意,由青白逐渐转而清晰,一张铁青怒颜瞪着面色苍白、泫然的辛芙儿,好半晌不肯出声。
“老爹……”她沙哑的嗓音疾呼。
辛殊愤怒难休,双掌重重一拍,桌子为之震晃。“你还有脸喊我?!瞧你干了什么好事?人不救,居然救了一只狸猫,判官拘了辜家大少的魂魄,送进奈何桥之后,才发觉他在阳世的未除,差点就让阎罗砍了,丢进油锅,你知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不是不让你骂,此刻最重要的是要你帮我一个忙。”
辛殊瞪大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救那只狸……”
“辜灵誉,我要救的人始灵誉。”她的眼神坚定若烙铁刻痕,告诉自己,也告诉辛老爹,她要救的是一个人。
“你……”
“原先的辜家大少已经重新投胎,不复存在,如今躺在辜家榻上的人始灵誉,我认识的那个辜灵誉。”
“酸酸,你当真着了他的道,一只狸妖啊……”
辛芙儿抿动嘴唇,露出浅笑,眺望破晓的眸子若一面澄湖,忧伤如秋水。“是,我是着了他的道,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背叛尹宸秋,也许尹宸秋真会帮他找到一具完好的肉身,助他成人,便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