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问道:“《春秋》?老师,我能跟着一起学么?”
胡居仁捻着胡须,思索了一会,随即点了点头道:“可,若是不忙,下午你也来抄书吧。”
丁樘闻言,大惊失色,随即镇定。若是徐雸也跟着自己去学春秋。那么很难保还能遮盖身份。道:“老师可要再考虑考虑?这……老师只收了我的……”
徐雸用手肘撞了一下丁樘,面上露出嗔怒的表情。胡居仁却大笑道:“怎么?不愿分享进学之机?不过多一个人一同进学,不妨事的,我也不欲额外收徒了,只当是多个听课的。”
徐雸连忙道谢,丁樘无奈,只能答应。
胡居仁吩咐完,便拿起讲义走了而进宝早已陪丁儜离去了。此时教室里只剩下徐雸和丁樘二人。
丁樘道:“这下好了,如了你的愿,若是被老师知晓你是女子,可怎生了得?”
“樘哥哥不要升起了,不妨事的,我定会装得像一些。”说完扑哧一笑,想来是被丁樘的窘态逗笑的。
丁樘咬牙切齿道:“不知招了什么邪祟,为何我总要在你这里吃些亏呢?”
徐雸笑道:“定是哥哥前世欠我的,今生来还来了。”
丁樘摇头苦笑,随即道:“不说笑了,我且问你,你缘何有哪些感慨,竟将老师都说得避而不谈。”
徐雸托起腮帮子,道:“这些问题我已经想得很久了,爹爹和母亲自小就要我‘知书达理’,每次我读书,总是在想,这些‘书’啊‘理’的,又是何人规定?凭什么我们就要按照他说得来?”
“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想明白,但却也没有那时那般深恶痛绝了。我亦不知,是我逐渐认同了这些理,还是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我从不愿让我按照所谓的规矩办事,就是在提醒自己,绝不可忘了这件事。”
丁樘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一个自由的灵魂,总是不会被时代约束。无论怎样的环境,总会诞生徐雸这样的人,他们生来就要做没有脑子的鱼,干着与众不同的事情。但是往往,他们会受到时代的攻讦,最终或随波逐流,或真的改变世界。
丁樘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在后世的时候,他依照的就是最经典的两点一线,上班下班,也从不会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
当他要改变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未知是什么样的大明朝。
而或许是安逸的生活,又或许是丁樘的本性。他也从未思考,秩序这个东西,与自由的冲突,谁者更高贵这样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那么重要么?站在个人身上思考,未必见得。但是若要站在社会与时代上,那么就值得投入无限的精力。
丁樘此时不过一介布衣,他从没有强迫自己去思考改变时代这样的命题,只能将之作为一个穿越者压在心底的期望。
但是徐雸,这么一个土著小妮子,却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丁樘不知道要说她是吃饱着撑的,还是敬佩她有远超常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