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皇后一派的。”
“安家可是条大鱼,这么早就动手也不怕吃撑了吗?”
“不早了,很快就会……变天了。”郑蓼蓝轻轻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晦暗不明。“安家是孙家一脉的,怕就怕……”
琉璃不做声,脸上淡漠没有丝毫表情,孙家是楚武帝一手扶植起来的京中的三大世家之一,如若姜皇后打算连孙家都动手那么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因为孙家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完完全全是中立的,他们不支持姜家不支持史家不支持各路藩王甚至不支持当家皇帝!他们所唯一需要做得就是统帅军队保卫这个国家。可以说孙家是只对于只个国家忠心耿耿的一个家族。姜后到底打算做什么!
琉璃看向神色不定的郑蓼蓝,“的确很有可能,但是如果姜皇后打算这么做了,那么整个根基绝对会倒塌。到时候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是她能够承受的。所以她所做的很有可能是先在这个时候提前将孙家的一些依附势力慢慢除去,等到太子登基除去最有几个最有实力的藩王来达到震慑目的。如若真的要除去孙家那也绝对是在做完这些事情过后,你不需要担心。”
郑蓼蓝的妹妹嫁入孙家,虽然说只是嫁给孙家的一个庶子,但那也是孙家的人啊,所以说郑蓼蓝不担心是假的。
“我知道了,但……姜皇后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些年的明争暗斗也过来了,只要太子能够服众,那些藩王是不会轻率地出兵的,毕竟这谋反的罪名可不好承受。而且出兵所花费的财力物力以及那些还有可能失败的不定因素,怎么也不划算。”郑蓼蓝点点头,“我都能够想明白的事情我不相信精明如姜后会有什么不清楚的,如果是想为她的儿子除去荆棘上面的刺让他能够紧紧握住那条荆棘,那也只要拔去握着的地方的刺就可以了。如若将整个荆条的刺全部拔去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荆条,是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的。”
她毫不避讳地在宫中谈论这些问题,因为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琉璃稍稍侧目,毫不在意,“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她自己所需要担心的事情罢了。”目光冷静地有些无情。
郑蓼蓝愣了一下,随即微笑,是啊,也只是她需要担心自己的儿子罢了,与她们这些人没有丝毫的关系。因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与自己没有丝毫的关系。
“没有丝毫的关系么……”郑蓼蓝喃喃地开口,“或许没有吧,可是他登基之后,我就不得不离开这里。或许不用殉葬,但是却要常伴青灯古佛直至终老;或许不需剃发,但是却要一身素衣不涂脂粉。”
琉璃瞥了她一眼,郑蓼蓝是没有孩子的,这也和她只进宫两三年还有楚帝那时就已经身体极其不佳有关,“这条路不是你选择的吗?那南园的人不都年年都有白发,然后就会换上一批新人。”
南园是宫中的歌乐之地,年年会征召一批年轻的乐师来演奏供宫中的人娱乐。有的人年复一年呆在深宫之中,不少的人在这厚厚的围墙内从青丝变成白发,然后死去。
皇宫之中从来都不缺少这样或那样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品味自己的人生就匆匆奔赴下一个轮回,那埋葬宫人的墓冢附近载满了花开时红的艳丽的桃树,花开的时候满地都无人怜惜,片片花瓣都零落成泥,就像是这些宫人一样慢慢身不由己地在风中打转落下最终死亡……
“嗯,的确。”郑蓼蓝笑了笑,似乎毫不在意,但是那嘴角的苦涩却怎么也不能够淡去。
叹了口气,琉璃似乎是有些无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致地想郑蓼蓝描述一遍。看着郑蓼蓝睁大了的眼眸,琉璃耸耸肩说道:“很幸运是不是,这样都能够被人盯上。”
“主子!”郑蓼蓝语调稍微提高了两分。她并不是像花影花霎那样自小就是在琉璃身边所以对琉璃恭敬地说不出一个“不”字,她只是中途为了利益而依附于琉璃。她看不惯琉璃那太过于随意的态度,便会立刻表达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了,所以还要麻烦你帮我在暗中查看一下太子妃身边的人,比如她今日是如何拿到那支簪子的。”琉璃向郑蓼蓝说道,那的确是她的簪子,应该本来好好放在自己房间里面的簪子。
郑蓼蓝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琉璃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知道许家的许艾吗?”
郑蓼蓝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不知道,我也是在三四年之前父亲调任到京中才全家搬过来的,以前并不在这儿。”又想了一下,她接着说道:“不过好像听到以前有人说过,这许艾和卫灵以前好像是出过什么事情,导致两个人的性格都有很大的改变。”
“还记得更清楚吗?”琉璃并不满意这个笼统的回答。
郑蓼蓝看向琉璃,道:“主子若是感兴趣我便会去探知一二,但当时也是模模糊糊地在姐妹们谈心的时候听到的,并不是很清楚。”
琉璃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不断地想起,等到手边的茶盏又一次变凉之后,琉璃才起身打算离开。她并不担心那边会露陷被赵氏看到,因为那个假扮自己的人和自己起码有八分相像,喝了酒的赵氏在朦胧的灯火之下根本就不可能分辨出。
所以她也在这里多呆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夜色越来越凉才离开郑蓼蓝的流轩阁来到梨园。那道冒充她的身影竟然一直都呆在亭子里没有人找上来,所以当身影走出亭子时和琉璃错身走开,完美地交换。
琉璃快步走向宴席之上,一片觥筹交错之景。有的人已经醉的不像样子了还接着喝,东倒西歪地挂在他人身上没有丝毫的仪态可言。当然,这副样子的大多都是男子。那些京中的贵小姐们还是碍于酒后的形象没有过多饮酒,尽管那梅子酒的味道的确是唇齿留香。
“母亲。”琉璃走到赵氏身边,有些紧张地抚抚她的额头,“怎么烫成这样,喝了多少酒了?”
李玉琨在一旁声音小小地说道:“呃……几十杯来着,记不住了。”然后他在琉璃轻轻一瞥后立刻声音大起来,“二十五杯,有人来劝酒娘亲不好回绝。”
琉璃叹了口气,有人来劝酒?尽管赵氏脾气温和但是她在京中的人缘一直不怎么样,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劝酒呢。想来也是王老夫人将这喝酒的事情全部都推给了赵氏。
唉,梨园宫宴又不能提早回府,这样下去要醉成什么模样。
第十九度、许家淮南裂(一)
琉璃离开之后便来到花亭里面吩咐几个宫中的人手去请来一个人,然后静静地点燃花亭四周柱子上的灯盏里面的油灯,看着烛火在晦暗不明地跳动,映照着她晦暗不明的脸。
整个眸子里面是澄亮透彻的颜色,不过可惜是黑色的。亮丽纯粹的黑色也能够反射出亮丽的光,不过可惜也是黑色的。烛火映在琉璃的眸子中,仿佛霎那间活了一般,那眸中的亮色不断地蹿动,就如同一条嚣张吐信的火蛇。
脚步声有些急切的传来,但随后是一道惊诧的声音,“怎么是你?!月明呢?”来人正是一脸急切的楚凌,然后琉璃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由急切喜悦转变为愤怒焦急。
琉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淡淡地问道:“花霎呢?”她的眸子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有些阴沉。
“你说什么?”楚凌的目光不自在了一瞬间,随后便又被怒火所填满,“月明呢?被你弄到哪里去了”声调又是拨高了一两分,整个身子向前一步踏进亭子之中已是立在了琉璃身侧。比琉璃高处一个头的楚凌紧紧握住拳头全身紧绷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琉璃抬眉看向遮住了灯火的楚凌,相比于楚凌流露于面容之上的担心和愤怒,她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声音是不同于楚凌三分愤恨气氛紧张的平淡,“花、霎、在、哪?”
楚凌有些不耐烦,“我怎么知道花霎是谁?!她在哪儿关我什么事?你快说月明在哪儿?明明她约我到这儿来的!她要是出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在楚凌惊异的神色之中,琉璃抬起右手扼住楚凌的下巴,然后稍稍用力将他抵在柱子上。
没有灯火照耀的灯盏底下一片朦胧。
琉璃轻轻开口,声音似乎打在楚凌的脖子上但却似乎又没有气流,“再问最后一遍,那个今日在花亭之中跟着我的宫女打扮的婢女在哪儿?”
“你……”楚凌一把甩开并没有如何用力的琉璃,退后几步。脸上愤怒更甚,还有一丝慌乱和轻蔑,“不知羞耻。”
自然说的是琉璃突然做出的这么亲密的举动,而且主要让人气的吐血的还是丫做得还这么自然没有丝毫突兀的感觉。那整个土匪样子啊!
“不知道么?”琉璃抬了抬下巴。
当光线照进琉璃的眼眸之中的时候,楚凌才看清那双一直平淡无波的眸子之中此时如同溅开点点涟漪般,泛出晦涩不明的浑浊感。
不再是那澄澈如同一池湖水一般的清浅眸子,在这被萧瑟秋风吹动的如同蛇样狂魔乱舞的烛火映照之下竟然有中让人胆颤的恐怖感。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的人竟然让她进宫,不知道这是会被处死的么?”楚凌一脸嫌弃地擦了擦被琉璃碰过的地方,“真是……不但不知廉耻还没有脑子。”
“这样啊……”琉璃垂首轻笑,从来都不在外人面前露出笑容的她此时的笑意可以说来得诡异非常,但是楚凌却并不知道这一点。依旧在那里喋喋不休。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月明是不是被你弄走了,她在哪儿?快告诉我。那丫头胆子小的可怜,如果没有人陪的话一个人在晚上会哭出来的。”楚凌没有注意到琉璃垂下头时眸中快要溢出的黑暗,语气加快了几分焦急地说道,“你说你这种手段来引起我注意也太次了吧,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想加入淮南王府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吧。”
楚凌也是关心则乱而有些口不择言,幸运的是琉璃现在更关心的不是这个出言讽刺而且她对于冷言冷语讽刺之言一般毫不在意,否则他的下场绝对会不止接下来这么惨……
琉璃勾唇轻笑,缓缓抬起头在烛火摇曳之下看着楚凌,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那没有丝毫瑕疵的光滑肌肤在烛火映衬之下是如同珍珠一般的圆润感觉,就是楚凌也愣神了一霎那。
随即却在琉璃嘴角微笑几乎是在瞬间收敛的时候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危机感。想要退后几步却是晚了。
琉璃一个侧踢腿踢过去便是听见楚凌的腿骨猛地一响,然后楚凌跌向一旁脑袋磕上了大理石的桌面,“现在记起来了吗?”
“你在干什么?!”楚凌感觉到腿上有些疼痛,不禁微微皱眉,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这是在宫中,她竟然敢殴打自己?“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琉璃面无表情,“没有。”紧接着揪起楚凌的上衣将他微微提起借着力道向柱子上面甩去。
“砰”的一声,楚凌撞上亭柱,顿时眼冒金花四肢发麻。毕竟是文人的身子骨,实在不是琉璃的对手。换上杨悦之恐怕才能将琉璃打败。
“那现在呢?”琉璃一步步走过去,声音毫无波澜。整个人脸上也是丝毫不显情绪,让眯眼看过去的楚凌瞬间有了几分慌乱的感觉。
“我根本就不知道!”却仍旧是在嘴硬。
紧接着又是一脚过去,这次比第一次更加用力,毫不留情地想肋骨踹去,楚凌顿时滑向亭子的另一侧。衣料的摩擦声音出乎意料有些刺耳的感觉。
这一次琉璃没有再开口,走到已经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楚凌旁,半蹲下身子,细长白皙的手揪住他的上衣迫使他上半身向自己稍微抬起。“有骨气,但是不会审时度势。”
琉璃对于楚凌那即使全身痛到发颤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的做法褒贬参半,“这个时候,你从开始就应该老老实实说的。因为你最后也会说,这样反而会少受一顿苦。”
“我才不会说呢……”楚凌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神色之间仍然不服不屑。
琉璃挑眉,“这次不说不知道了?也算是一个进步呢……”
琉璃的手轻轻抚上楚凌的腹部,很轻很柔就像是爱人之间的爱 抚,如若楚凌此时一脸狼狈不是被琉璃所制造出来的,否则这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真的可以被误认为是一对有情人了。
紧接着琉璃突然手下用力,楚凌的眼睛猛然大睁,然后便是蜷缩着打起滚来,“啊——”声音显得有些痛苦。
琉璃缓缓起身,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在温室之中长大的啊……愚不可及。”
“你懂什么……”似乎疼痛过去了一些,一会儿过后,楚凌突然不再低声呻吟,开口说道,“怎么可能说?!”
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屈服地说出来?死都不要!
“所以说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平等交谈的时候,我好言好语的时候你就应该说出啊……”琉璃微勾唇角,看着似乎缓过气来的楚凌,说道。
楚凌轻蔑地皱眉,“你配么?”
“呵……”琉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抬起眼看着那边喘着气但还是挣扎着坐起来靠在柱子上的楚凌,幽幽开口,“花霎是一个很笨的丫头,很多时候即使她自己害怕也会挡在我的前面,即使自己在不断颤抖也不要忘记安慰我。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人的时候她仍然习惯性地把我护在后面却忘记了她自己是比我更柔弱的女子,身上的所有的刀伤箭伤都是为我挡下的。”
琉璃起身俯视狼狈不堪的楚凌,道:“她胆子很小,此时应该在不断害怕发抖吧,因为她一直害怕一个人。她怕黑,怕老鼠蟑螂,怕锋利的刀子。”
“你说说看,同样是人,同样是相同的反应,你却只注意到了自己喜爱的女子会不会害怕不是么?”
琉璃的声音情绪不明,她上前一步捏住楚凌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楚凌抬头的那瞬间就感觉自己被吸进了一个深深的旋窝之中,而那旋窝的中心正是琉璃那一双无比澄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火的照射之下却出乎意料地明亮,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你是忘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其他人也会害怕也会颤抖呢?”
“自私地用这种姿态来与我博弈当真是可笑……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将我身边的人作为筹码呢?”
“花霎她现在一定在不断地流泪,却却不敢大声地哽噎出声。还在心里不断说不能哭不能哭小姐还要我去安抚她她一定着急了吧……”
“当真是温室里面成长的孩子,认为自己就高高在上高人一等么?”
“我告诉你,当你真正面临一切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人与蝼蚁同等!同样都是极其脆弱的!”
“收起你那可笑的高人一等的姿态和自以为是的态度吧……”
琉璃在楚凌耳边喃喃低语,楚凌却早已经脑子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耳边还有喃喃低语的声音。为什么自己从未这样想过,没有想过别人也许会同样有着这样的牵挂这样的担忧?是不是……真的有些自私?
看着楚凌变幻的神色,琉璃起身。虽然已经二十了,但在那样娇生惯养的条件之中长大始终只是一个没有见过真正人生的孩子罢了。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花霎在哪儿么?”琉璃低眼看着楚凌,轻轻拂去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楚凌忽然抬起头来,眼中一片坚定。“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先和我说月明在哪儿。”终于是楚凌让步了。
琉璃慢条斯理地回答说道:“谁说王月明来这儿了,我根本就只在今天上午见了她一面。那个传话的宫人是我的人。”
第十九度、许家淮南裂(四)
楚凌立刻闭眸一副昏迷过去的样子,心下却在暗暗算计:刚刚好像那个女人走的时候看见她把刀子重新放回许艾的手中,应该没有放错吧。
下一刻他便听到一声哀嚎,只见淮南王老王妃迈着蹒跚的步伐跌跌撞撞地奔向楚凌,“凌儿啊,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