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地口号,就会成为他们拼命,甚至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理由!
“五九八团特务排……”
戴安澜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赞叹。 “郑庭笈和黄景升干的不错嘛,我从他们特务排抽调走了排长和一批精锐骨干,可是这么快,他们就找到了合适的接替人选。 ”
如果是在平时,戴安澜一定会亲自走过去,仔细看看五九八团特务排新接任的排长,可是今天,他在做战前动员。
面对全师官兵,身为全师最高指挥官,站在这高高的点将台上,他不能这么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戴安澜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他现在还放在口袋里的一封信。
那是在一年前,神交己久地谢晋元团长,在孤军营里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可能在那个时候。
谢晋元已经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妙,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在字里行间,戴安澜还是读到了一种英雄没路般的悲哀。
“弟被困于此,时己四载,虽每日自强不息,然人力时有穷。 弟时常梦回连营,驰骋于疆场之上。 每当梦醒时分,亦叹奈何。
唯一自傲者,便是得一佳徒雷震,此子心质滤纯谦虚好学,举手投足之间隐具山野猛兽之气,对日寇又有家破人亡之恨,悉心教导之余,弟常以惊人之成长而窃喜。 暗叹假以时日。
必能成为党国之栋梁,若真如此。 弟纵死无怨矣!”
到现在戴安澜都能清楚的默背出信里的这段话,因为直到谢晋元在孤军营遇刺身亡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封信,已经是谢晋元写给他的遗书。
他在信里专程提到雷震,更是隐隐有着为自己这个徒弟寻找出路。
从得到谢晋元遇刺身亡消息地那一刻开始,戴安澜就在等待一个名字叫雷震的年轻人,带着谢晋元身为一个军人未了的心愿,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方面是出于对谢晋元的尊敬和同情,另一方面,戴安澜真地想看一看,能够让谢晋元这样一位师父都暗自窃喜,甚至是在信里大加赞赏的徒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放着那封信的口袋,戴安澜在心里发出了一声轻叹,“雷震,我已经等了你八个月时间了,可你到现在也没有来。
看来这场远征缅甸地战争,你是赶不上了!”
是的,在戴安澜的心里,雷震是真的赶不上这场注定要载入中国史册的战争了。
第二天,天还是蒙蒙亮,二百师全师官兵,已经静静的集中在操场上整装待发。
这些军人都穿着黄色军装,脚穿草鞋,为了适应缅甸的气候,每个人还背着竹片编成的斗笠,戴着当时极为少见地树胶眼镜,肩挎自式武器,在斗志昂扬之下,看起来当真是有着一种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感觉。
在军营外,福特、奔驰军用卡车,更是排成了一字长龙,每辆汽车的车头上,都插着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国旗,车身上贴满了诸如“中国军队为保卫缅甸人民而来”、“加强中英军事合作”、“缅甸是中国最好的邻居”之类的标语。
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操场上的所有部下,随着戴安澜一声令下,汽车发动机低沉地轰鸣,随之撕破了这片天空上黎明前地黑暗,拉开了二百师远征缅甸的第一步,浩浩荡荡地向西进发。
当汽车驶出军营的时候,二百师的官兵都惊呆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凌晨离开军营,离开昆明这个美丽的城市,就是希望不影响到城里居民的正常生活,可是在他们离开这个城市必经的街道上,已经静静的站满了路人,就连街边的商铺,也全部掀开了门板,进入营业状态。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左手拿着小国旗,右手拎着水果、饼干的同胞,在一片黑沉沉的夜色中,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有人多少人,在这里通霄未眠。
他们自发自觉的站在路两边,为远征军车队留下了足够的行驶空间。 而那些凌晨就开始营业。
甚至是整夜没有关门的店铺,老板更事先在店铺外,摆放好了香烟,虽然没有刻意去照看,路上的人伸手就可以悄悄拿走,却没有人去碰。
看到远征军地车队,这些不知道已经静静等候了多久的送行者,猛然暴发出一阵欢呼。 就是在万人空巷的狂热欢呼声中。
车队缓缓的驶上了主街道,天空中突然下起了一片由水果、饼干和香烟组成的雨。
所有人都在把自己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慰问品往车上丢,而那些店铺老板更是跑出来,抱着香烟站在路边,不管三七十二一,就往站在车上的每一个士兵手里猛塞。
手里捏着食物,口袋里装着食物,就连脚下都差点踩到食物的二百师官兵们。 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民众自发自发地最狂热浪潮给淹没了。
而一些比较腼腆的士兵,更在不停的推拒着,“不行,不行,我们不能拿你们的东西……”
但是他们的拒绝。 又怎么可能阻挡这些热情如火,更对他们带着殷切期盼的老百姓,又怎么可能阻挡住那种发自内心的祝福?
雷震就静静坐在其中一辆卡车的副驾驶席里,他上尉排长地军阶。 还有他那过于硬朗的脸部线条和隐隐折现出的不怒自威,都让他成为少女关注的焦点。
在南方民风比较开放,就是抱着对英雄的崇拜,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女,又跑又跳地将自己的手帕,透过车窗丢到了雷震的身边,当其中最胆大最泼辣的女孩,跳上卡车车门旁地脚踏板。
直接把身体探进驾驶室,当众在雷震的脸上留下一个大胆得令人敬佩的轻吻时,善意的哄笑和响亮的口哨,掺杂着一阵阵此起伏彼的欢呼,在瞬间就让那个女孩的脸上腾起了一片火烧云般的霞红。
“你要能活着回来,就来南街十二巷地老庄子酒宅来找我吧,我喜欢又俊又有霸气的男人,只要别让我爹娘知道。 我可以和你私会的。 ”
在雷震的耳朵悄悄说出这句话时。 就算隔着两三公分的距离,雷震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从她一片艳红的脸庞上。 散发出的滚滚热浪。
嗅着从女孩子身上散发出来地茉莉花香味,感受着昆明女孩特有地热情如火,就连雷震的心里都忍不住微微一荡,更不要说就坐在他身边,脸上已经露出羡慕表情地那位驾驶员了。
但是在整个特务排,最引人注意的,还不是雷震,而是站在卡车上面,穿着军装肩挎美式冲锋枪,戴着树脂墨镜,脚下还破例穿了一双高腰军靴,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巾帼不让须眉气势的江东孙尚香。
如果不是已经到了十二月份,实在找不到鲜花的话,估计她这个万片绿叶一点红的特务排女军人,已经被鲜花给覆盖了。
车队,就这样满载着欢呼与希望,一路向西方驶去,而二百师官兵的斗志,也随着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市,递增到了最高点。
但是当车队走到保山附近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这一停,就停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
直到接到上级传达的指示,雷震才知道,作入为缅部队的先头部队,师部突然接到了第由五军转达的蒋介石命令:“暂时毋庸入缅!”
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无异于在斗志昂扬的二百师官兵每个人的头上浇了一勺来自北冰洋的冰水。
也就是因为这个命令,已经箭在弦上的二百师,竟然在板桥附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整训待命。
面对这种绝对意外的变化,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二百师官兵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被一点点磨平,鬼才真的不懂了。
“师父,现在我们二百师士气如虹,就算面前有一个师团的小鬼子,估计只要一声令下,全师的兄弟也会嗷嗷乱叫的猛扑上去,给他们来个当头一棒。
就连我这样半途出家的门外汉,都知道在兵法上,有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说法,蒋老头子是黄埔军校的校长,跟着孙中山起家,经历了大小战役少说也有数百起了,这点道理他老人家不可能不懂吧?”
面对鬼才的询问,雷震沉默了很久,才回答道:“鬼才你要记住,战争历来是服务于政治的。
在缅甸对抗日本军队,由我们中国,刚刚在珍珠港被日本人狠狠敲了一下急于报复的美国援军,与及在缅甸驻守的英国殖民地军队三方组成,这样的混合部队,国籍不同,思想信仰不同,指挥体系不同,更严重的是大家的战争目的,或者说是政治目标不同,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无法协调,在军事角度上来讲,就是踌躇不前,坐失良机的错误。
”
看着鬼才还是一脸的疑惑,雷震知道鬼才还是不太明白,因为政治,本身就是一种最黑暗,最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一旦在战场上掺杂了政治元素,一切都会变得飘渺起来。
进入缅甸主动进攻日本军队,对于中国来说,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破釜沉舟之举,所以先头部队,就最最精锐的第五军二百师。
美国军方在珍珠港吃了大亏,急于报复,但是他们的战略重心,在南太平洋战场上,他们之所以参加缅甸战争,只是不愿意看到中国政府投降,日本陆军随之可以抽调投入在中国境内的陆军,并投入到南太平洋战场上的局面。
最扯淡的,应该属于英国军队了。
缅甸是他们的殖民地,他们当然比任何人都希望打退日本军人,但是在同时,他们又在担心中国军队,在心里有着“这场战争打完后,如果中国军队赖在这里不走就麻烦了”诸如此类的想法。
也就是因为这样,英国政府才会又希望中国军队进入缅甸,协助他们对抗日本军队,又对中国军队入缅,抱有怀疑和戒惧的态度,甚至利用外交手段多方阻扰。
远征成这个样子,整支部队停在了不该停的地方,补给困难,训练困难,即不上也不下,也难怪整个二百师,每一个人都是一脸的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