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军官的口令中,排着整齐的队列前行,在靠近敌人的时候还能保持着纪律和约束,这是强军才能做到的。
这三千多步卒在靠近靠近车营的阵列边缘时候。 每个人的脚步都自觉不自觉地有些加快,谁都知道在这车营阵列的后面,肯定还有防御的部队,会有弓箭、火器,如果自己这边靠近。 肯定会被这些远程的火力倾泻杀伤。
面对面的厮杀,没人害怕,最怕地是靠近不到对方跟前,却被对方在那里在杀伤。 对人身,对心理的打击都是极大,往往冲不到跟前,整个的队伍或许就要崩溃。
快点跑,到了跟前,就可以冲进去厮杀了,那名都尉大声吆喝着约束队伍,可队伍就好像是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一般。 越走越快,队形也是越来越散乱。
他们选择的冲击方位是整个“车墙”地中间所在,这里是防御力量最强的地方,顺军和明军作战,向来是选择这最强的一点攻击,往往有一击而溃的良好效果,而且还有仇恨在支撑着他们,仇恨最容易让人无所畏惧。
两百步的距离。 已经能看到你对面的厢板的洞眼里面。 有枪声和白烟响起,明军的老毛病又是犯了。 敌人在射程之外地地方,火器就开始无意义的发射施放,只要是老一套的明军,那就有信心胜利。
“弟兄们,冲进去,冲进去就……”
那名都尉刚刚下达了冲锋的命令,就看到前面的大车阵列,有人撤掉了厢板,露出了架在上面的大小火炮。
胶州营那种炮架和炮车,实际上对锻打和熔炼的技术要求很高,也就是在水力机器出来之后,才开始大规模的生产。
明军地火炮都要挖坑堆土,然后把大炮从箱车上卸下来,还要钉边角等等,这地确是麻烦的很,可再怎么麻烦,毕竟明军在这里是提前地构筑营地,有相当充分的时间和安排,大炮架在中军这里也是应有之义。
顺军和明军发生过无数次战斗,不过顺军的胜利太多了,这种顺风顺水让很多人已经是放松了警惕的心理。
明军的火炮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容易炸膛,射程不远,笨重异常,炮弹和炮膛不匹配,炮弹总是偏小。
但火炮毕竟是火炮,在集中冲锋的阵型面前,稍微有个角度的火炮平射效果极好,特别是对方冲进了火炮的射程之内。
在这个方向上,明军集中了白广恩和许定国带着的三十门火炮,全部是那种仿照西洋铸造的红衣炮。
从看见这几十门火炮开始,顺军的几千步卒就开始崩溃了,他们尽管是顺军的主力,可毕竟不是钢铁战士,冲在最前面的人全是向两边转向,人的速度很容易控制,可居然还是有人在转弯的时候摔倒在地上。
互相拥挤踩踏,混乱无比,后面的马队也已经是渐渐的加速了,前面的突然混乱,前后拥挤,直接就是影响到马队,马队也要跟着调整。
明军是不会管顺军的混乱,实际上看见这么大队人马冲到跟前,明军的士卒也是有些慌了,火铳提前施放,弓箭提前发射,军官们手中拿着皮鞭和刀鞘拼命的抽打都是无法制止住。
火炮好歹是控制住了,没有提前打出去,看见对面的混乱,明军的炮兵们反倒是有了勇气,用勉强控制住颤抖的手去点燃了引线。
大小火炮次第的轰鸣,阵前硝烟一片,几十个高速飞行的炽热金属弹丸砸向了密集的顺军队列。 每一颗弹丸都轻而易举地撕裂那些士兵的布衣和肉体,并且不受什么阻碍,飞向另外的人。
这一轮的射击过后,这一队的顺军士卒已经是死伤不少,无地农民出身的顺军士卒,在这么近距离的面对火炮这种武器,这种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武器地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坚持的信念。
炮击之后。 没什么缓冲的时间,阵型立刻就崩溃了,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转身朝着后面跑去,少部分的则是朝着两边。
后面的骑兵相对精锐一些,他们也是拼命的勒住自己的马匹,让马匹不被这突然地巨响和硝烟所惊扰。
炮声一响,在火炮位置的两侧,立刻有人撤下了厢板和遮蔽。 明军的骑兵却是从两侧冲杀了出来,出来冲锋的顺军还没有完全稳下来,敌人的骑兵却已经是冲出来了,应对不及,无奈地骑兵也只能是拨转马头向后逃窜。
骑兵和步卒队列的同时崩溃。 宣告着这次攻击的全面失败,袁宗第在自己的本阵暗骂了一声,可这时候,好死不死地还有军将上来请战。 心头火起的袁宗第拿起马鞭就抽,同时大声的发令道:
“各营严加戒备,别被对面的明军趁虚而入!!”
明军用大车四周堆土组成的阵地,在内侧应该是有个斜坡,可以供骑兵随时冲出,倒也是个可进可退的好布置。
前营制将军袁宗第想想不久之后闯王就要率领大军到来,看到自己打的这般灰头土脸,自己在闯王心中的形象恐怕要打折扣。 大家都是老将,可自己这边比不得刘宗敏、郝摇旗这些资格老地,也比不上李过、高一功、李来亨、李双喜这些有血裔亲属关系的,如果再在这种报仇雪恨的决战表现不好,今后更是不知道前途如何了。
他心中也是恼火,可也怕对方趁势掩杀过来,眼看着那些溃兵从两军对峙的阵前离开之后,明军冲出来的骑兵也是回到了车阵的环绕之中。 并没有追击。 这才是又下命令,一部三千人带着火炮去往正面阵线的偏左的位置进攻。 骑兵四千绕路去右翼攻击,大军缓缓前移,伺机而动。
顺军也有自己地火炮,当然,架设起来也和明军同样地麻烦,不过这阵线的中间既然集中了火炮,这一点多,刚才那就是顺军倒霉自己送上去地被这一点上的火炮打。 可现在去其他的位置动手,就不用担心什么。
带着火炮的三千名顺军,这都是步卒,命令下达,旗号展动,大队士兵开始缓缓的开出本阵。
能看到明军的车营之中也是竖立起来了木架绑成的望楼,对这边的动向也是看了明白,这边带着火炮的大队步卒出列,那边的车营就有厢板被撤下,又有骑兵涌出,这些骑兵却也不冒进,就是在自己的阵前游弋。
步卒带着火炮冲到跟前,很容易被轻骑突到跟前,砍死炮兵,掀翻火炮,这个都是双方的互动,彼此各有应对的方法,看见对方的骑兵出动,这边的步卒火炮自然要慎重,不能妄动。
可派出去攻击敌军侧翼的骑兵却已经是出发了,明军既然暴露出来了他的火炮集中所在,那其他方向尽可以骚扰攻击,不用担心什么炮击了。
“大帅,流贼那边派骑兵去右翼了。 ”
官军的规矩,一镇总兵他的属下就称呼他为大帅了,白广恩听到亲兵的禀报,没什么沉吟就开口喊道:
“盯着对面的贼兵,不要让他们架炮,去右翼随他们,那边贺疯子正在那边等着呢!!”
在袁宗第和白广恩正对的阵线之间,七零八落的丢着顺军的尸体,而在官军车营近处,官兵骑兵一边的游弋,一边为自己的胜利耀武扬威。
看着这一切的顺军兵马,牙都要咬碎了,心中恨极,袁宗第更加的焦躁,距离李自成率领大军到这里的时间可是越来越近。
袁宗第打马兜了几个圈子,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回头对身后的亲信军将说道:
“既然闯王爷让咱们打头阵,咱们就要把这个头阵拿来,不辜负他老人家的信任,也让其他各营看看,咱们是顺军之中最能打的。 ”
这番话颇为的鼓舞人心,本就是看着面前的明军红了眼睛的威武将军和都尉们听到之后,都是拔出刀剑呐喊。 制将军袁宗第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立刻是高声的下令道:
“各营听我号令,避开官狗的前阵炮阵,齐头并进,突击车阵,把侯恂这杀才揪出来千刀万剐了!”
话说完,袁宗第的手狠狠的挥下,这就是对他命令的确认,一直是关注着他动作的几十名传令兵,立刻是朝着四处跑去,去各营传令,袁宗第身后的掌旗兵开始挥动大旗,命令各营上前。
在对面车阵前面的明军骑兵看见这边大旗挥动,也是知道总攻开始,开始徐徐的退回车阵之后。 不过却依旧是有几处大车的厢板没有被立起来,明显是为了骑兵再次冲出来留出的缺口,毕竟还要提防顺军这边架炮轰打。
能看到厢板后面也有旗号挥动,白广恩的步卒也开始调动,准想必是准备顶上去防御了,除却几个留出来供马匹进出的斜坡之外,其余的大车下面被土填实,也没有什么外延的坡度,不管是步卒还是骑兵冲到跟前,都必须停止自己的冲击势头,做出一个攀爬的动作,在这个过程中,他就必须要承受守军士卒的攻击。
可袁宗第已经是下了决心,准备投入力量不计损伤攻打,所有的试探都是不要,原本是纵队的队伍开始依次向前,以袁宗第为中间标准向着两侧展开,准备齐力向前……
直到现在,督师侯恂和五总兵依旧是采用从前的策略,那就是各股力量完全的拧成一股,绝不分开被顺军各个击破。
这么一股力量矗在郏县和襄城之间,顺军想要击败取胜,就必须要硬碰硬的去打,没有任何取巧的地方,硬碰硬,那就要足够的觉悟付出死伤。
当然,说的难听点,此时的明军就是一个乌龟阵,可要是砸开这个乌龟壳,那就要实打实的花力气了。
袁宗第这边在号令,先前被派出去袭击明军大阵的右翼骑兵已经是绕了过去,明军的大阵正好是站在了官道的当中,并且是朝着两边延伸,再向外都是田地和丘陵沟壑,不利于大批的兵马行动。
右边扎营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大车顶在前面了,而是采用扎营筑寨的方式扎好了营栅,挖了壕沟。
用来出入的出口是可以活动的拒马倒三角木栅,民夫们正在费力的朝着两边搬开。
“到你贺爷爷这边来送死,爷爷成全你!!”
贺人龙抖了抖手中的长枪,骑在马上狞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