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轻语连连安慰的同时,并肩站在排檐下的安得烈与泽西武官两人嘴巴张得特大,一副口瞪口呆,魂游天外的傻样。
匪夷所思,见所未见。
两人心里的惊叹,在不断的激荡后,只剩下这八个字。
只在轻描淡写之间,一个背掌便把大口径子弹拍进地底下。居然还会飞叶伤人,这种传中的神技,今天竟然能得以一见。不是匪夷所思,见所未见,又是什么?
两人鸭蛋大小的双眼,死死盯着护在木儿身后的那位绝世高手。夜里清风飘绪,缓缓拂过他那两卷衣袖,徐徐摆起衣皱,如水里粼波,只觉漫天遍地的熠熠星辉辉映在那位高手身上,别样的风华绝尘,如神似仙。
就在两人惊愕莫名间,于黑暗里,如幽灵一般现出两名墨衣黑裤的冷漠男人,来到三皇子跟前,跪地禀告道:
“主子,六点钟方向,7楼的一间待租房里,发现狙点。对方带伤逃逸…”
木儿搂着怀里的丫头,看着跟前的这位御史台干员,郁积的怒火再也不能强压下来,即使木儿有着一贯强韧的克制力。
他并不急着对自己的属下发泄这团怒火,而是拿出手机,直接拔给了统管京都一律治安的京都府尹:
“限你一夜之内,把他给我找到,不论死活,明天天亮之前我要是见不到他,京都要你们何用!”
最后的半句,木儿几乎是吼出来的。
气氛突然之间极度凝结,肃杀。
就句狠话虽然不是具名具姓骂御史台工作疏忽,但,犯了错的属下自然明白木儿一语双关里带着的意味。等同挨训的台员,向木儿重重顿头,领命后,迅速退下,不知不觉间间,消失在灰暗空夜色里。
枪声过后的20多分钟,街头四周的窗门,陆续才有些胆大的人,轻轻推开一口小缝,极为小心的观察街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他们错过了最为精彩的一幕,仅仅只是看见“雁翎楼”国宾馆排檐下站着两人,还有距停车场不远处,站着的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把女子搂入怀里,除了黢灰夜色,凄冷寒风外,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却显得有些让人无法捉摸的诡异,究竟诡异在哪儿呢?
一个穿着道服,装模作样久久看天的男人,算不算诡异?
就在他们捉摸难定的时候,他们恍然大悟。
嘎然而起的狗吠声,由起初的稀稀疏疏,零零散散,到最后的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说明出事了,而且出的是大事。
京都府尹在针对木儿的暗杀开始时,已经结束了一天里繁忙无比的工作,返家休息。还没来得及坐下歇歇累了一天的老腿,就让木儿这通怒火冲天的电话吓蒙。监国这个通话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京都府尹甚至在中间都插不进一句,大气不敢出一口。直到木儿挂断电话后,可怜的京都府尹的头脑还是一锅烂粥,对监国雷霆震怒的缘由不明所以,对到底要抓谁更是不明所以!
心里骇然之下,急急冲门而出。
不得不说,这位京都府尹还是有些能力的。十多分钟后,他便事件的来龙去脉探听的一清两楚。然后,越是了解明白透彻,京都府尹越是冷汗不断。
在京都内城里,暗杀堂堂大华天潢贵胄,这是何等的大胆,何等的穷凶极恶,何…何等的…害人不浅…
害得临管京都治安全职的京都府也牵连进去。
但是担心害怕归去担心害怕,京都府的付诸行动也开展的极快,二十分钟之后,整座京都府的警力,不管平时管的是治安,安通,还是片警,全数连夜动员起来。走街窜户,甚至破而入,若是居民家里实在没人的话,那么翻墙入院也不在话下。
京都府尹大人已经放下狠话,今晚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否则自己头的那顶乌纱帽不保。如果自己下台的话,那些亲近派糸的下属小官员,就得面临重新洗牌的厄运。于是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认知,全力鞕笞着手下务必要抓到人。在明天天明之前!
于是,这天夜里,注定是个不眠夜,注定是个鸡飞狗跳的晚间。
无数的京都居民被敲门,无数的灰色场所被紧急下令临时停业整顿,无数警察在这天夜间如鬼魅一般,穿行游荡在京都愈冷的街头上,荷枪实弹,异常认真。
居民听到的解释,只有一句简话:“京都府办案。”
灰色营业场所,收到的也只有一句话:“京都府办案。”
至于那些翻墙入院的衙员,则懒得跟那些大眼瞪小眼的狗解释了。
这是大华国有史以来,最有成效的一次警力大练兵。前前后后投入不下20万人次。
不管这些行动是如些的光明正大,也很难让夜里最为机敏的动物,不反应。它们“汪汪…”的叫个不停,看家护院本身就是它们的职责。
而远远跑在这次行动最前线的,并不是这些京都警员,而是木儿手下。
最为得力强悍的御史台干员,他们以熟练的三人箭队,散成无数小队,如无数枝交叉拖耙,密集有力的搜索着最有可能让暗杀者藏身的地方。
这仍然是一群孤狼,每一名台员眼眼里都能焕发出一种神采。那是一种专注、冷静和睿智的眼神、那是一种不屑、通透和锐利的眼神。但如今的这些眼神里,又多出了最为最要发的色彩。
那就是凶残!
这是当初木儿在淡家校场上,要求应该具备的眼神。
而当初仅仅只会独来独往的知事,如今已经是懂得合作的狼群。
这是一种令人振奋的蜕变。
而在敌人眼里,这是一个让人心惊胆颤的魔变!
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位堂堂杀伐决断的三皇子,滔天一怒只为红颜。但他们心里也暗暗打定了死不更改的主意,永远也不能去碰李胤的养女,那是他最为珍视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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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郊外,避暑山庄,未央宫内。
“啪~”嘉德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一脸暴怒。
“你疯了!”
嘉德厉声问道。
李林朴没有伸手抹去嘴角的溢血,而是慢条斯理的伸手拊平有些散乱的衣领。
“我没疯,这是经过周密部署和安排的,不会出什么差错。”
嘉德脸上肌肉紧咬,仍是阴鸷地看着为自己狡辩的李林朴。
“我跟你说了无数次了,胤儿是一个极为聪明的孩子,他讨厌被人暗地算计!”
急怒里的嘉德倏得伸出左手,牢牢攥住李林朴的衣领,将他拉至近前,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林朴仍是那副表情,眼里带着戏谑的神采看着发怒的嘉德:“恐怕不是这些吧?你在害怕一旦他发现‘萃锦园’里,之所以他会稀里糊涂的跟三丫头发生关糸,是因为你的摆局;还有今晚针对丫头和他的刺杀,也是你的精心安排;你和他好不容易修复大半的父子关糸,又要破碎一地。你在害怕这些吧?万岁?”
左手一直攥着面前李林朴衣领的嘉德,听着李林朴一句接着一句,直抵内心最深处的剖析,数句之间揭开了他陈年的伤痛与隐忧。一阵错落失力,松开了左手。
内心数次挣扎与不甘,终于抬头喝道:“那些完全是你指使的,不要扯上我!!”
李林朴从容失笑的看了嘉德一眼,眨眼间收回笑意:“奴才说是皇上您吩咐的,又有谁不信呢?”
李林朴邪意盎然的盯着颓败莫名的嘉德:“不要纠乱不清了,还记得我们一统家族的族规吗?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吗?还记得我们曾经发誓要为之一生而奋斗?”
嘉德抬起脸,表无表情地看着满是认真的李林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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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木儿一巴掌扇了过去,在那张满是水渍的苍白老脸上留下五指红迹。
这是一个老人,苍老的头发由于在水里浸洇了一段时间,显得更加虬结显老。本就苍白失血脸色,让木儿打在他脸上的手掌印更加显得潮红显眼。
被木儿打到一旁的侧脸,一直没能扭回来。低垂着脸面,在强灯照明下,只能看见从他嘴角涎下的血水慢慢拉到地上。
木儿耐着心,细细打量着着他。这家伙在发现狙点暴露以后,并没有慌张撤走,而是就地在附近一口小井里。如意算盘打得确实很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曾想到,御史台里头的干员多数由淡府知事出身,对于察屋搜人自有一套别致程序。于是在扩大一定范围索人无果后,这些台员便按照程序,由近到远逐尺逐寸的展开翻察。结果可想而知,这位枪手恰似一只落井鸡一般让台员们从井里提了出来。
木儿眯着眼看他,心想,要不是先前张三疯那个变态飞叶伤了他的五脏内腑,恐怕自己连个影儿也看不到。
木儿蹲下身子,跟枪手面对面。
“谁派你来的?”
后半夜极为冻人,木儿不愿多张口,冷气袭入口腔的滋味,并不好受。
……
……
枪手并不说话,冷冰冰的低眉看着木儿,上下嘴唇苦白一片。
“敲断手指~”木儿用脸一撇,示意道。
今天领队行动的恰巧是御史台第一道司,这些人大多是淡府知事里头的知事精英,多多少少深谙木儿的办事秉性。从负手的队列里走出两名台员,熟练的捉住枪手扣动扳机的那根手指,猛的一下用力。
“咔嚓~”一声脆响。
“唔…”老枪手没有想像中的失声惨叫,只是闷哼一声而已。
木儿对他表现反而有些依据了:“你果然是一名心志坚毅的军人。”
木儿刚说出这句话后,老枪手脸色突然一滞,紧咬的牙关陡然松了几分。
看见这些表情后,木儿更加自信几分,又示意道:
“看看他的档案编码。”
“是的,主子。”
不消一会儿,一名台员回报道。
“编号:gy78954810”
木儿听后,转脸看着枪手,语气极为认真地说:“你瞧,儿都是有娘养的。如果你不说些有用的东西,那我也没办法。”
老枪手面如死灰,两只眼睛定定看着木儿。
终于伸出同样苍白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春梦散o
本书首发。
第186章 春梦散
ps:手上有一些存稿,明后两日接连更新。
纵观世界队伍建制,唯有大华称得上正规严谨。每一位新入伍的士兵都会后脖颈处镌上档案编码,一旦镌上,一生也无法洗脱。这种叫刻皮的技术比纹身铭留的更加彻底,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整块皮挖去。但要是真的挖去,那不是明摆着放在和尚光头上的一只虱子嘛。
木儿其实在打量枪手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在怀疑对方是一名军人。因为他的眼神和表情实在太冷静了,他的眼神无时不刻都能让木儿发出惊叹,坚毅的让人发怵。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里放不下的人或者物,家庭和父母妻子,是绝对的唯一。枪手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父母妻子,于是木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大皇子胤褆……”
木儿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五个字,颇有些值得玩味的意思。
其实在木儿心里,一值没有把胤褆这个名字纳入与自己对立的名单里。之所以没有把大皇子当成对手看待,是因为木儿一直没有把这位仅仅只是孔武有力、脑袋无智的鲁莽武夫放在对手的位置。但这并不是意谓着任由这位白痴皇兄故作非为,尤其是今晚,大皇子胤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因为今晚有一个人在自己身旁。丫头!是木儿心里最最珍视的人儿,即使让她受了一丁点的惊吓也容许。
所以木儿终于前所未有的动怒!!
自己并不想争,居然也有人找上门。
自己并不稀罕,居然也有人不放过。
那好,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坐!!!
坐(做),这个音、这个字也是特别值得玩味。大(打)江山,坐(做)龙椅,都在或有或无的提示着,要想有江山,要打;要想江山大,更要打;要想有龙椅坐,就要做!就要有作为!!
本就无心与人起纷争的木儿,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被人逼到墙角。别无选择下,终于选择跟他们玩一玩,争一争。
“你们要我不好过,我就要你们没得过……”木儿暗自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句,指袖走出门。
只留下一众御史台干员,眼巴巴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老枪手,眼神里尽是不怀好意~
三皇子受袭一事,在这个渐已浓冬的夜里,竟是传得极快。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京都里大大小小的官员竟相知晓。三皇子第一天担任太子监国一职,就遭了精心布局的暗杀,险些没命。这些官员老爷们大多心里一阵暗叹:这下本就频起波澜的京都政局更加难以善了,如果这次暗杀真把三皇子李胤儿给杀了,倒也省事~
至于幕后买凶的主儿,这些人精哪能不清楚。恰在眼下的节骨眼,发生这种事情。十成十跟大皇子胤褆、二皇子胤祚脱不了干糸。皇帝跟王爷之间的差距,带来的争取心,果然能延生出无穷的杀心……
关于这起事件,这些官员并不着急。皇子之间的厮杀,真要认真说起来,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而真正能起到改变作用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的皇帝——嘉德,所以,这些半夜里让家仆叫醒过来的文武百官,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等待,等待着嘉德皇帝的表态。
然后再考虑如何站队,如何为自己选定的新主子造势,出主意。
等待,人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深宫别院里,传出的声音。
玩政治的,都有一套既正规又有成效的玩法,虽然有时候显得老套、过时。但在这些政客眼里,却很正常并且心照不宣。
京都郊外,避暑山庄,未央宫内。
在同一时间,放出无数的宣旨太监。他们行色匆促,急于赶路。
终于在四更前,把嘉德皇帝的一句话,传递到京都里每一位官员心里。
“明日6点,在箭亭宴请各位臣工。”
这位话显得特别的简洁明了,但不管是在传送谕旨的太监,还是跪领到旨意的官员们,脸上无一不是凝重异常。嘉德皇帝明天一定会在宴会上表态,甚至还有可能近一步做出决择,也不定!
这些老j巨猾的人物们,都在心里盘算着种种应对,以备不时之需。
京都局势,这时显得迷乱无比,难以看清。
但并不代表没有人能够透过层层迷乱,看清真相。
相对于有大部分人的苦苦难以决择,有些人早就已经成竹在胸。
已经调至御史台第十道司的石久让,举起酒杯,兴致浓浓的呷了一小口。放下酒杯,伸手捻起一粒花生,脱了壳,扔到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
“可笑,可笑。”
石久让口齿不清地说。
刻意敛着酒意的李三才一边掰着花生壳,一边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抹了抹酒角的花生渣子。
“有什么可笑的?”
“嘿嘿,我笑这些平日里自诩国家栋梁的老不羞们,良心让猪油布蒙了。看不清局势,哼!”石久让瓮着声狠狠说道。
李三才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温巾,笑道:
“三皇子一遇未遂暗杀,皇上就马上连夜传旨,宴请箭亭。这其中透显出的意思,虽然说不上不言而喻,但其中味道总是有的。”
……
两人突然同时沉默起来。
最后,李三才站起身来,拍去手上的碎花生络皮,认真总结道。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你我要好好准备……”
石久让并没有应话,只是把头点了一下,示意知道了。
然后看着李三才就着有些昏暗灯光,开了门闩,走出自己家,他已经向皇上请了三天回家省亲的假……
石久让慢慢把头转到桌上,看着。忽然一掌当空拍下,一粒花生,连肉带壳,被拍得粉碎。
“十年面壁,当图破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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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散?”木儿听完江漫流的汇报后,立起身,在门外转了一个圈,脸上有些出乎意外的疑惑。
吃顿饭都能吃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不止木儿自己不相信,恐怕别人也不相信。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