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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衣多媚第19部分阅读(2/2)

“嗯。我正发愁你要来做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拿得出手招待你,幸好逢春恰巧在窗外的树枝上捡到一只又蠢又笨的千年玉鸦。那东西虽性情暴躁,却不失为上好的补品,我便特意交待她们小心炖了。你也听小幺儿说了,一勺汤,就及得上五十年的修为。你刚得了肉身,法力不深,对你有极大好处的。”

    苏绾闻言,欲哭无泪。什么玉鸦,分明就是她临走时抱了侥幸心理扔出窗外去报信的小白!竟然这么快就被他们抓住了,还要拿了来做羹汤给她吃,还故意当着她的面议论怎么瓜分小白做的汤,真是一群恶毒的坏人!

    诅咒归诅咒,苏绾少不得要讪笑着开口:“那个,陛下,请问一下,这玉鸦,是不是一只白色的,会吐火的乌鸦?”

    男子笑道:“正是。说来这玉鸦也怪,就那样趴在树枝上,动也不动,有翅膀也不肯飞。”

    苏绾只好起身对着男子深施一礼:“这玉鸦是我的朋友,还请陛下放过它罢。”

    小幺儿面露喜色:“客人可是不吃?不吃正好全赏了小幺儿。”

    男子沉声斥道:“放肆!”

    小幺儿讪讪地退到一旁,男子方笑道:“你先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我便让人放过那玉鸦。”

    他话音刚落,苏绾便已经喊道:“你肯定是未已。”

    男子笑着摇头:“什么未已?我不识得此人。快些哦,说不定此时已经下了锅。”

    苏绾急道:“那就是魔皇陛下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小白留在那里的,求你放过它,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不如趁早认错罢了。

    “嗯,总算沾点边了,小幺儿,去让她们不要熬玉鸦羹了。”

    苏绾恨不得小幺儿脚底生风,快些将倒霉的小白解救出来。魔皇却似不能理解她焦躁的心情,又道:“苏绾,你真的记不得我了?我可是记了你两百多年。”

    苏绾生怕激怒他,小心翼翼的道:“两百多年?陛下是不是曾在四公主的婚典上见过我?我那个时候又傻又笨,不识得陛下也是有的。”

    魔皇笑了笑:“我那个时候只是一只小寄居蟹,你自然记不得我。或许也曾为了我的丧命而致以同情,但始终入不得你的眼。我叫琼舞,你可记住了,以后不许再忘了。”

    “你是那只小寄居蟹?”苏绾惊讶不已,“你不是被皇子的金锤打死了吗?”这可是北辰星君亲口说的,不会有假。

    “乱说!我们陛下英勇睿智无双,又怎会被那区区的二皇子给伤着?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小幺儿来,恰好听见苏绾的话,极不高兴,翻着眼睛说:“陛下,我去得晚了,玉鸦已经入锅熬了半个时辰了,只怕骨头都酥了,好香,香菇立刻就端来了。”

    苏绾脸色大变,呼地站起身来,心里恨不得把这琼舞和小幺儿千刀万剐。

    “稍安勿躁。”琼舞似没看到她的脸色难看,笑着道:“既然已经入了锅,你便安心享用好了。若是真喜欢这玉鸦,等晚些时候,我命人再给你寻一只来,你自己豢养,岂不是比这半途得来的更加听话?”

    苏绾垂着眼皮重又坐下,指甲把掌心都掐红了。在她心目中,这仇已然是结下了。只怕没有机会,若是有机会,便是不死不休。

    琼舞不见她答话,也不勉强她,左右环顾一通,道:“没有歌舞助兴,这酒肉吃着也不香。但她们跳的那舞还不如不看,来个兽舞吧,也让客人高兴高兴。”

    他话音一落,不单是小幺儿,就连周围伺候的侍女们都双眼发亮,拍手称好。

    密集的鼓点响起,大门一开,三只吊睛白额大虫卷着一阵腥风嗷叫着向座首的琼舞和苏绾直扑过来。苏绾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侍女们尖叫着,推搡小幺:“小幺儿,还不下去作兽舞?吓坏客人陛下可不饶你。”

    小幺儿微微一笑,对琼舞行了个礼,取了一柄小小的匕首,跳下去和那三只大虫搏斗起耒。那几只大虫是饿疯了的,见人就扑,他人虽小,又白胖,但身手却敏捷得很。每一招每一试都犹如舞蹈一般,优美,却致命。

    诸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给大虫加油的,有给小幺儿加油的,闻到血腥味,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疯狂的模样来,只有琼舞还是清贵无双的恬然。苏绾这才明白,这所谓的兽舞,其实就是人斗兽。

    眼看三只大虫只剩了一只,小幺儿胜利在望。琼舞突然对苏信道:“你是不是心里恨着我将你的玉鸦炖了汤?纵然是为了你,你也恨得很?我有个法子可以令它起死回生,但你得出点力。”

    第八章 妖丹

    此时小幺儿已作出最后一击,将剩下的那只大虫刺死在地。他也不停手,就用手里的那柄匕首在那三只大虫的肚腹某处一剜,各剜出一颗约有杏子大小、还冒着热气,带着血丝白色圆丸来。

    早有侍女捧了金盆溃水、白色手巾在一旁候着,他将那三颗圆丸扔进水里,连带着把自家的手和匕首洗干净了,才捞出那圆丸在白色手巾上擦净,用玉盘装了奉在琼舞面前:“陛下,这妖丹每颗俱有四百年以上。”

    琼舞拿了一颗递给苏绾:“这几只大虫都是五百年以上的妖兽。它们要活满一百年才开始凝结内丹,而往往等不到活满三百年,就被修仙者杀了取走内丹。这四百年的妖丹可是稀罕物,是提升修为的好东西,我命人将它炼了丹药再送与你服用可好?”

    那妖丹离近了,一大股子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引得苏绾一阵恶心,哪里又肯去接?只把两只手往后缩:“谢了,我不喜欢吃这些。我尚未领悟仙道,就算是涨了修为也是浪费,不如给其他需要的人用,我还是稳打稳扎慢慢来的比较好。”

    若是北辰星君或者芷风等正宗天界人士遇到此种情形,只怕就是自家不吃,也不愿意便宜了魔界其他人,肯定是要留下的。但苏绾不同,在她心目中,她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未已,和玄女有个交代,并没有天界和魔界之间那种与生俱来的仇恨,就算是有仇,也只是针对个把人。所以谁吃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

    “哼,我送出的礼物从来就没有被退回或是转送别人的道理。”琼舞嘲讽一笑:“你是不是觉得,它们既然也是妖,便是我们的同娄,我们将它们捉来做兽舞取乐便也罢了,怎地还要取了它们的妖丹?我们这些妖魔实在是太过凶残了,所以你不屑于要我的礼物,对不对?”

    他此一说,那几个侍女和小幺儿的脸上都露出不善的表情来。

    苏绾把诸人的表情看在眼甲,深知双方立场不同,一个不小心就可能犯了众怒,便斟字酌句地说:“我没想那么深。我只是不每欢这股味道。至于你们取妖丹,我想,不管是谁都是要吃饭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你们吃这个,就和我吃鸡吃鱼一样的。”

    她尚自身难保,还有一个小白需要她救,哪里有这个闲情雅致去可怜这三只妖兽,还外生出瞧不起他们妖魔的心情来?又不是圣母附体了。他自己的子民他都不一疼,干她什么事!

    琼舞将那颗妖丹扔回玉盘中:“说得好!这三界之中,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它们不过是些低等妖兽,此生永无化为人形的那一日,迟早都是要死的。与其死在修仙者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界神仙手里,白白为他们增加修为来对付我们,还不如为我们做点贡献,我们若是更强,便能护得魔界更多数人的平安,岂不是更好?”

    苏绾无意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把话题转回去:“陛下刚才说,您可以让小白重生,但需要我做事,请问要我做什么?”

    琼舞笑了笑:“嫌烦了?也是,你初来乍到,哪里会对我们这些陈年旧事感兴趣。但我接下来要你做的事,也和这个有关系。”

    苏绾心头一紧,不会是要她现场来一个人兽斗吧?

    琼舞道:“我施这起死回生之术,需耗费许多功力,但却不能白白耗费。五十年前,我自穷凶之地带回一只唤作魇云的凶兽,它以云雾为食,偏生有一副钢筋铁皮,只有凝风箭才能杀灭它。我知道北辰星君教过你凝风箭术,如果你能杀死它,替我取出它的妖丹,你的玉鸦自然能平安回到你手中。”

    苏绾指着小幺儿:“一是要我像他一般,用刚才的这种方式吗?”她心里迅速打起了小九九,他需要魇云兽的内丹,而且一定要用北辰星君所授的凝风箭术才能杀死魔云兽。难道说他把她弄下来的主要目的竟然是这个,而不单是为了她身上这件金缕衣?那么,她就不能这么快地满足他,但也不能撕破脸。

    琼舞摇头:“你没那本事。我把它关在特制的笼子里,只需你凝风为箭,射死它,亲手取出妖丹,我便把你的玉鸦还给你。”

    就这么简单?苏绾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凝风箭,干笑了一声,道:“本来么,陛下身份尊贵,一言九鼎,但我就怕您逗着我玩儿呢。这起死回生之术,我也不太懂。不如和陛下打个商量,先把小白还我,我再替您做事啊。你知道,我才学的箭术,不是很纯熟,假如心里高兴,说不定准头力度都会更好。”

    小幺儿喝道:“我们陛下从来一言九鼎,他怎么会骗你这种脓包!陛下这是可怜你才给你机会,你还敢讨价还价!依我看,就是给你机会,你也没办法射死那魇云兽。”

    苏绾淡淡瞟了他一眼:“正因为我是脓包,所以更怕人家骗我。难道你们还怕我会耍赖吗?要是我耍赖,你们再把我和小白弄死不就结了,反正对你们来说,就如同捏死个蚂蚁那么简单。”她其实更怀疑,小白还活着,是他们设了圈套来骗她的。

    但如果说是骗她吧,不如就捏着小白,拿着把刀子架在小白的脖子上现场威胁她还要更有力些,绕这么多弯做什么?她唯一想得到的就是,琼舞既想威胁她又不想和她撕破脸,他的顾虑是什么,她却想不通。

    “什么死不死的?我请你来是为了叙叙故人之谊,你那玉鸦之事纯属是误会。无论是玉鸦羹还是取这三颗妖丹,一切可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这样说实在是有些让我难堪了。”琼舞沉脸看了小幺儿一眼,小幺儿打了个冷战,匍匐在地,倒退着退下。

    苏绾垂眼笑着行了个礼:“多谢陛下美意。是我不会说话,但我真就是个脓包,没有英雄们的气概和眼光,心里只要有事,手便不稳。我实在是怕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见小白出来,她打死都是不肯放这箭的。她要是没用也就罢了,既然有点用处,少不得要谈谈价钱。

    琼舞那双冷幽幽的墨玉双瞳眼盯了苏绾足有三分钟,他沉默不语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压迫得苏绾背心直冒冷汗。她正担心他是不是要翻脸的时候,他又开了口:“你无需担忧,我若是不能还你一个完整如初的玉鸦,便让我粉身碎骨,魂魄无依。你可记得,当初我和你无亲无故,见你被三公主欺压,尚且肯帮你的忙,更何论今日见了面,有了情谊,又怎会骗你?”

    苏绾撇撇嘴,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人。他当初救她本来就没安了好心的,但这个誓却可算是很重的誓了,他总归是不肯,多说无益,她也只得以退为进:“那魇云兽在哪了?但我先说了,如果我手不稳,可不是我的错。”

    等她跟在琼舞的身后,七拐八弯的绕进一间墙很厚的密室时,她才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间密室足有刚才琼舞用来招待她的那间大厅大,密室正中摆着一个一丈见方的笼子,玄铁制成的儿臂粗的铁条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下闪着寒光,笼子正中卧着一只黑黢黢,看不清头脸,水牛大小的动物。

    听到脚步声,那动物迅速抬起头来,呼地蹿起,猛地朝众人的方向冲过来,速度快到看不清,可惜它被铁条拦住了。它先是张牙舞爪地对着铁条又抓又咬了一通,发泄够了,望着众人就是一阵恶嚎。它的声音极大,穿透力特强,每一声都似重鼓狠狠敲击在苏绾的耳膜和一脏上,震得她一阵发晕。

    魇云兽的这头脸说不出的怪异,只看得见眼睛和一张占了半个头的巨嘴,那嘴张开,满口参差不齐,大牙交错的利齿。脸上黑亮如铁,坑洼不平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双绿莹莹的,凸现在外,闪烁着恶毒和仇恨的眼睛,苏绾甚至里面看到了一丝绝望和哀求。

    被它那样盯着,苏绾突如其来的一阵心软,差不多就想落荒而逃。一只手稳稳扶在她的肩头上,把她往前推进了一步,耳边是琼舞的温和悦耳的声音:“苏绾,弱肉强食是这世间不变的规则,你要救小白,就要替我杀了它,取出它的内丹。我见你瞧了小幺儿手腕上那只金铃好几眼,那是你朋友的吧?你若是做得好,我便把它还你。”

    退无可退,又是一个诱饵。苏绾吞了一口口水,抖抖索索地拉开凝风箭,默念法咒,闭着眼睛松开弓弦,“噗”地一声轻响,一点白光穿过玄铁笼栏,直朝那魇云兽刺去。

    那魇云兽狂吼一声,一个闪身,轻轻躲开,那白光落到它身后的石壁上,“铢”地一声轻响,石壁上留下浅浅一个白坑印。它扭转头,弓身缩房,蓄势待发,紧张地等待苏绾的第二箭。

    苏绾羞窘地道:“我再试试。”

    她一连射了四箭,箭箭落空,她无奈地抬头:“我学艺不精,心绪不宁,实在是丢了我家大人的脸。请陛下宽宥些时日可好?”琼舞笑起来,慢悠悠地道:“苏绾,你说,假如我们换个方式,我把你请进这笼子里去和这魇云兽玩玩,你为了自保,是不是也必须拼尽全力地射箭呢?我听说,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最大限度地爆发出潜力来。不然,我们试试?”

    第九章 爆发

    如果说先前的琼舞还是耐心地哄劝苏绾替他做事情,那么现在的琼舞就是已经失去了耐心,转而开始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这和苏绾预算的有区别,她以为他还会继续和她周旋下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她佯作惊讶害怕地看着琼舞,果不其然,虽然他竭力掩盖,但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他的眼睛里,有遏制不住的渴求和贪念。

    看来这魇云兽的内丹对他来说,实在是非常重要啊。苏绾心里有了底,行事越发大胆,索性把凝风弓收起:“陛下,我先前已经和您说过,我只是一个没甚见识的小女子,更是一个学艺不精的初学者,出现这样的情况,实是在情理之中的。您若是不肯饶我,一定要我进去送死,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请便。”

    琼舞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好容易按捺下来,呵呵一笑:“看来,我不拿出点诚意来,你是不肯动手的了。苏绾啊,苏绾,我不知是该夸你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你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千方百计不想同你撕破脸皮,想同你做朋友,你却非得逼着我和你翻脸,这是何道理?也罢,今日你累了,又受了些惊吓,思虑不清也是有的。不妨先下去歇歇罢,待得想通了,我们又再说。”说完径自转身走了。

    小幺儿突地冒出来,一把揪住苏绾的手,把她往后拖,恶声恶气地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女人真是蠢笨得紧!我们陛下一片好心,把你当朋友看,你反而不当回事。莫非你真要像你那几个朋友一样,被打得哭爹叫娘,性命难保,你才肯低头伏小?”

    苏绾一听他说的这话,很是担忧其他三人的安危下落,心中由不得又急又怒。特别见他面目可憎,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不知不觉用了十分力猛地一甩手。

    小幺儿不防,更没想到苏绾的力气居然如此大,竟被她这一下甩出老远,控制不住地砸向那玄铁笼子,魔云兽早看见有一白胖小儿朝它横飞过来,四爪如风,飞奔到笼边缝隙处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只等那白胖小儿落下,好一口咬去他半边白胖的屁股。

    小幺儿鼻端闻到一股腥风,情知不妙,却因苏绾扔出的这一下又快又狠,无力逃脱,吓得大叫一声,腕上的金铃乱响起来,惊动了外间候着的水颜。水颜飞奔而进,扔出一根绸带,卷住他的腰,堪堪在魇云兽下口之前将他拖到安全地带。

    小幺儿惊慌失措地自地上爬起,回头一瞧,只见魇云兽遗憾地看着他的屁股,黑色的长涎流到青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