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点头轻应,翠山行不再说话,任冷风一径呼啸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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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苍沐浴完走出浴室,见到翠山行收起自己原先那床旧被,仅着单薄睡袍跪坐在他为他挑选的紫色床被上,意味不言自明。
翠山行的面皮毕竟薄,在苍的注视下很快地红了脸。尽管这般大胆邀请足够让他在事後回想时蒙着脸羞上好半天,他仍不放弃表明自己的心意,唯怕此时不表明以後再没机会。
苍走过去跪坐在他对面,伸手触摸他的脸庞,胸口躁动不已,为着翠山行的勇气与真诚。你不怪我忘了你?
翠山行握住苍抚脸的手,靠向他枕在他肩头道:没关系,只要这次记住我就好。想不起来无所谓,横竖他也没认出长大後的他,至少上天还给了他们另一个机会记住彼此。如果真的又忘了,也还有我记着。
小翠……苍忆起刚住进这里时翠山行告诉过他的一句话,他希望他要离开时能亲口知会他一声。那时际他只想到也许翠山行曾有过不欲为外人知的遭遇,在耳闻他遭父母弃养一事後,他始明白不告而别对翠山行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於是他未曾打算隐瞒他终究会离开的事实。
然而对方的不怨不求委实令他难受,如果他没遇上自己是否会比较快乐?
苍自问着,却在下一秒反驳了这个念头。他不该有这般懦弱的想法,假如翠山行可以为了自己的感情义无反顾,他也当有自信翠山行的选择不会是个错。
给我五年时间。他会在这五年内处理好自己的责任,决定未来的方向。
黑道生涯是连他自己都陌生的世界,何况是翠山行,他不能让他涉险,但他可以给他一个承诺,除非死否则永不遗忘的承诺。
好。他相信他。
不再多言,翠山行动手脱去苍的浴衣。
抚弄着翠山行的唇瓣,苍轻问:下午没弄疼你吗?
疼,环住苍颈项,淡笑着拨弄他湿漉漉的棕发,翠山行道:但我想要。
吻住翠山行羞涩的嘴,苍向下绵延,以唇蹭开他的睡袍,逗转着他粉嫩乳首,描绘他乳尖的轮廓,尔後轻囓着他敏感乳珠。
别、啊啊……别咬…翠山行弓起背脊低呼道,苍淡哂住了嘴,边观览着翠山行迷离神情边扳开他细腿,进入他体内,抽动、交缠、释放。
彻夜。
忘了谁是谁,两人忘我地合一,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只属於自己,他在他体内放肆、在他体内流连、在他体内栖息。
直至天明。
直至门扉开了又掩,阻绝了门内外的两人。
苍举步迈离,从容而坚定;翠山行独坐门内,微笑着与他分别。
真正到了这一刻时,他才蓦然惊觉,自己哭不出来。
第十章
日本人很重视新年,即使是黑道世家亦不能免俗。十二月中旬後,玄宗总部雇用的仆佣便开始陆续弃旧布新,除了大扫除以外,总部门口亦挂上了门松以及缔饰,费心的欧巴桑们还准备了年糕、屠苏酒和祭神用的御节料理。苍一从医院回到总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甜香。
弦首,小心。长岛走在前头替苍引路,刚毅的眉目隐含忧虑。
不必担心,我只是受到轻伤。对於长岛小心翼翼的对应模式,苍感到颇为无奈,自从父亲病逝後,他就将自己视为唯一的主子,尽忠职守又十分护主。昨日长岛开车送他前往野分组组长家里叙旧时,途中遭到挑衅者突袭,他们乘坐的车子与对方的车子互相擦撞,长岛回转不及车身打斜使自己额头撞上挡风玻璃,尚未回神之际,对方已跳下车子拿着铁棍跳上己方车顶打破车窗。
当时情势危急,长岛掩护着手无寸铁的他朝暗巷逃亡。不到最後一刻他不许长岛随意开枪,因此他们只能逃避。所幸路人通报得早,警方及时赶到救援,他只有撞伤额头和被玻璃割伤手臂而已,认真论起,长岛的伤势比他还严重。
弦首,以後还是随身带着枪吧。
走进大和室,苍脱去大衣,淡道:我一直都带在身上。
那您为什麽不用?
路人太多,我不能波及到无辜者。他们只是乌合之众,能避则避。玄宗要转型,就不能再动辄动刀动枪的,帮里兄弟经过他这四年的规训,脾气都收敛许多,但骨子里依旧血性得很。
四年,不知不觉已过了四年,自己也从一个完全不懂厮杀谈判为何物的局外人,转变成心机攻防样样精通的黑道头子。父亲直到阖眼那刹都不曾动过让他接位的念头,因此即使他已病入膏肓,仍不愿意见自己一面,也不让自己靠近。那时他偶尔会在早上送完报後,趁翠山行去出版社工作时来到医院与长岛碰头,等确定父亲是睡着的才会到病房外面偷偷看着他。父亲希望他拥有乾净的成长背景,很少与他连络和接触,因此即使他小时候就从母亲那里得知自己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黑道首领,却对那个世界一无所知。
幸亏富裕的家庭背景使然,他被强迫学习在外祖父眼里高贵不凡的西洋剑技,这对他适应黑道世界的打打杀杀颇有助益,尽管如此,继承玄宗的头一年,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尤其长岛平时对他必恭必敬,在传授狙击训练与肉搏攻防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斯巴达严师,如今每回想起当时受训的日子,都觉心有余悸。
您的坚持令人费解,至少在那当下您要将自己的安危摆在第一。
如果我说我是有把握而行,长岛你是否愿意相信我,然後就此回房休息?棕眉微挑,苍看向长岛为了掩护他而被铁棍抽到变形的手臂。玄宗还需要我的扶持,而我需要一个得力助手。
属下明白了。不再多言,长岛转头欲离,忽然又想起什麽地扭头道:弦首,今天的早报您看了没?
还没。
有空时可以看一下。说完,长岛拉开门扇离开和室。
长岛一离开,一名仆佣随即敲门,苍应声请他入内。
弦首,这是满婆婆特地交代我,等您从医院回来要端来让您吃的,他说您每年快到过年都爱吃这个。
谢谢,你去忙你的吧。接过瓷盘,苍等仆役退离後方用手捏起一块炸得金黄烫脆的炸年糕,满足地塞进嘴里。同时间,他翻开桌上的报纸,头版版面他的新闻就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