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堂中的方向开有小窗,以便上官们用来监测手下们的办事情形。这一番布置,只让崔破心下对将作监的设置“钦佩”不已。
略略讲了几句官面话,正式将崔破引荐后,卢尚书便在众人的恭送声中而去。
眼见尚书大人已然远去,崔破直起身对侧旁着浅绯官服的顶头上司微笑言道:“下官年幼,资历也浅,以后少不得要请大人多多指教部务了”
“好说,好说。崔大人世家出身,又是一榜状元,自然才华天纵,那里还需要本官指手画脚”那李郎中嘴角略一扯动算是笑过后,随意说道。语声未毕,已是转身对围着二人,正好奇打量这位新来员外郎大人的众官吏冷声说道:“都围着干什么,还不做自己的事情去”唬的众人当即星散四处,那李郎中一见如此,对崔破更无半分表示,径自回转公事房而去,留下新任的员外郎大人独自一人愣神不已。
崔破万万料不到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天就遭遇如此一个闷棍,眼下固然是无一人与他说话,也无人上前告诉他该落座何处,那些个厅堂中的小吏虽都是满脸严肃做勤于公事状,但是那斜飞向自己的眼神却分明的表示出他们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出难得一见的“好戏”。
崔破感到自己不能再呆在这一览无余的厅堂之中,否则呆的越久,就愈是尴尬,也不免让这些手下的官吏们小瞧了自己。
略拉了拉衣衫,努力保持住脸上和煦的笑容,崔破迈着平稳的步伐向那李郎中的公事房而去。走到门口时本欲伸手敲门,略一寻思,他又收起手来,径自推门而入。
房中空间却是不小,只是想来这位李主事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是以就显得凌乱不堪,宽大的几案,乃至地上到处散落的都是一些表册式的字纸,而房间的主人正埋首一份文书,也不知是过于专注而没听见有人进来,还是知而不理。
崔破也不与他客套,自寻了一张胡凳坐下,见主事大人暂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打扰。只四处打量,见右面壁上悬一条幅,乃细心看去,上面的内容却是一首六朝时候有名的《咏史诗》:
郁郁涧底松,离离山上苗。以彼径寸茎,萌此百尺条。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势使之然,由来非一朝。金张籍旧业,七叶珥汉貂。冯公岂不伟,白首不见招。
“世胄摄高位,英俊沉下僚”口中喃喃又将这两句诗文念诵了一遍,心下顿时明了这位主事大人对自己如此冷淡的原因所在,没想到自己在这位上官的眼中居然也成了依仗家势,轻摄高位的人物。与此同时,微微苦笑的崔破倒是也对这位敢于在自己的公事房中挂出如此一幅讽喻意味极浓条幅的李主事兴趣大增,趁他一个转笔蘸墨的空当,乃趁机插言道:“原来李大人也喜欢左郎中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