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没有那么多条条款款,顺意而为即可。”中年人为江城倒了一杯茶水,“你这样的年轻人,更不该被各种框架束缚,否则会在超脱的道路上走得很艰难。”
说着,他又为大果冻倒了一杯茶水。
似乎是他有意而为,大果冻这杯茶水明显比江城的要多一些。
大果冻眨了眨眼睛,趁中年人回头放茶壶的时候,把自己杯子里的珍贵茶水倒了些给江城。
中年人回过头来,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摩尹是个很强大的生物,他同样处于半沉睡的状态,但他的情况比阿萨好得多,跨界成功的概率更大。”
“我知道,菲奥娜说过。”
“所以那位海林会不惜一切来杀你。”中年人揭开半边面具,抿了口茶水,“教会那位虽然与海林签订了协约,但教会并非他一人能做主的,如果这条消息被传了出去……不对,这条消息已经传遍了各大组织了。”
“什么时候的事?”江城皱眉,他跟随人面法庭离开的时候,少有人知道他体内这个信标的真实归属。
“你的老对手,寂静工厂。”
“明白了。”
许多细节在江城脑海中一闪而逝,让他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这个安静的房间内,此刻混合了茶香、生命之水的香味、木质家具的香味。
这些气息在江城的身侧飘荡,似乎有一种宁神的效果,将他这段时间的疲惫一扫而空,让他可以思索得更全面。
“现在还有传言,说你被我们抓走了。”
“这是事实。”
“嗯,所以那些支持你的人,也渐渐开始了动摇。”
中年人气质温润,让人容易想到旅社的老社长温如文,但他比温如文多了些威严。
他说的话不假,在这片大陆上,人面法庭的行事,对许多组织而言,就是一种标杆。
被法庭抓走的人,几乎都有问题。
“人面法庭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江城抿了口茶水,问出了这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由生命之水煮出来的茶水,相当甘甜,入喉就化作一股暖流,让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大果冻在旁边咀嚼着茶叶,嚼得津津有味。
中年人笑了笑,温和回答:“一个古老的组织。”
“有多古老?”
“你可以想象的古老。”
“明白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这生命之水怎么卖?”
“这是非卖品。”中年人笑道:“如果你自救成功,以后可以来法庭任职,表现优异可以得到以生命之水为形式发放的奖励,如果你成为了禁忌生物,不需要做任何事,每个月就可以另一份生命之水的补助。”
“好,知道了。”
“当然,以你的性格,应该很难在法庭内待下去。”
“嗯……”
江城抿了口茶水,没有否认。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可能每天都把自己藏在麻木冰冷的面具之下。
“我弟弟江离,他在什么地方?”
江城没有问江离是否存在,而是换了个很直接的问题。
中年人摇头轻笑:“这个问题,很简单,也很复杂,真相比你想象得要多一些,记得回奥德市海边,去触碰那些冰冷的骸骨。”
“嗯……”
江城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问了。
眼前这中年人,也是个谜语人。
有可能这个中年人都不知道完整的信息,所以才会跟他打哑谜。
“法庭内有骸骨之花吗?”
“有。”
“怎么卖?”
“两百滴生命之水。”
“贵了点。”
“很便宜了。”中年人饮尽茶杯里的茶水,他似乎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品茶师,“这种花只生长在禁忌生物的尸骸上,你之所以一直没找到,是因为它生长周期很短,从绽放到凋零,不会超过七十二个小时,通常盛开在灰雾深处,无人采摘就枯萎了。”
“采摘之后能长期保存吗?”
“每个月喂养三滴生命之水,它就能保持盛放的姿态。”
“怪不得这么贵。”
骸骨之花,江城现在最需要的材料。
这也是制作完美级替死傀儡最重要的材料。
人鱼眼泪好歹时常有消息出现,无论那消息是真是假,但骸骨之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种花生长在尸骸上,以死亡为营养,生动地诠释了什么是由死向生,据说绽放的样子相当迷人。
“通过这枚令牌,可以直接来到法庭内部。”中年人忽然取出一枚木质令牌,“每个月可以使用六次,机会不多不少。”
他把那枚令牌放在了大果冻面前,似乎是为了履行之前说过的承诺。
有了这枚木牌,以后大果冻就可以常来了。
果冻有些懵,两颗大大的眼珠子往江城的方向偏了偏。
“卟噜?”
“不可,江城身上有许多神灵的气息,他不能常来法庭。”中年人微微笑着摇头,“这里,是这片大陆为数不多的净土,不能受到污染。”
“卟噜……”
果冻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听明白。
他没有拒绝,收起了这枚珍贵的木牌。
在过往的历史中,人面法庭似乎从未对外人发放过这类的木牌,或许有过,但古籍上并未记载。
“喝完了吗?”中年人指了指茶杯。
“卟噜……”
果冻望了眼中年人后面,他感觉那个茶壶里还有茶水。
中年人笑了笑,转头拎起那个精致的小茶壶,再次给果冻满上一杯,
这也是最后一杯了,茶水刚好倒空。
趁中年人转过头放茶壶的片刻,果冻迅速端起茶杯,给江城倒了一半,然后镇定地把茶杯送到嘴边,似乎那一半是被他喝了。
中年人像是毫不察觉,转过头来,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三人的茶杯都空了。
“就这样吧,去见你的朋友们。”中年人缓缓起身,声音中的威严又多了几分,“江城,我很期待,想看看你能否在最后期限之前驱散这枚信标。”
“嗯,我尽力而为。”
“最后那天,我会亲自动手。”
“好。”
“白南画在门外等你,让他送你出去吧。”
说罢,中年人缓缓转身,只留给江城一个平淡的背影。
而房间的木门则瞬间打开,门外是负手而立的白南画。
他身后白袍的金纹不算太多,只有一半,平日里根本没机会来到这个法庭深处。
“哦对了……”
就在江城即将走出房间的时候,后面的中年人忽然再次出声。
他说道:“白南画借走的那辆面包车,已经还给奥德市旅社的,叫云芸不要再整日念叨。”
“好。”
江城应了一声,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两扇木门。
这个法庭内部的小房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幽邃,只剩下生命之水滴落的声音。
中年人一步步走回房间深处,坐回书桌后方。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信笺纸,用鹅毛笔写道:“亲爱的玛利亚,今天我放过了一个年轻人……”
……
房间外,白南画带着江城,一步步走出这个复杂的法庭建筑群。
他戴着面具,直视前方的道路,说道:“你似乎又变得厉害了些。”
“嗯,刚刚喝了两杯生命之水煮的茶水。”
“你……我怀疑你在凡尔赛。”
“阐述事实而已。”
“……”
白南画无语了,静静带着江城走出建筑群,
他们走到了湖边,然后继续向外,直到白雾变得稀薄,灰雾开始翻涌。
这是一个模糊的分界线,往外是无边无际的灰雾区域,内部则是生机盎然的法庭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