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此时此刻,就像是两个千言万语不能说出口的哑巴。
被滥用的手势,最开始的时候也非常真诚而纯粹。
秦白低着头检查那是不是一个规范的心形,再高高扬起,微笑着举向他。
隔着人潮和呼声,秦白微笑着,眼睛闪闪发亮。
易为春想要说些什么,眼前挥舞着的手臂将秦白的身影淹没,他重新戴上口罩帽子,拖着行李箱掀开帘子出去了。
他做这一行,更知道世事如潮水,汹涌而来,汹涌而去,每一天都是初遇,每一天都是永别。
只当好梦一场。
给过秦白的东西,不会再给别人。
秦白拖着箱子在路边拦了一辆的士,他的东西搬来搬去丢了不少,家在本市本来带到宿舍里的就不多,乐器之类的捐给慈善机构了,附加上签名,大概还能买个好价钱,附近的司机来来往往搭载过的小偶像多了,只看他外貌穿着像个明星,见怪不怪,直接问他去哪里。
秦白不急着回家,靠在后座上,“去市二医院。”
的士驶过灰蒙蒙的建筑群,往市区去了,道路越来越窄,秦白望向窗外,树的影子打在他脸上。
他在医院门口下车,几步穿过了马路,天上飘着小雨,梧桐叶子落在地面上滴答答的,这里是老城区,上班时间行人没有几个。
原来人长大了,看到的东西就会缩小,那些琳琅满目卖着矿泉水和小零食的便利店,雨棚低矮,像是要被压垮了一样,梦娱搬走后这里冷清了不少,门帘半卷,里面露出一角灰扑扑的阳伞,充满了倦怠。
秦白跨过枯枝败叶和生了锈的大门,来到那个小礼堂。他的少年时代和这个地方紧密相连,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去这里的方向。
半年前它已经被卖给了某个开发商,现在拆除得只剩下骨架。也许是因为下雨暂时停工,没有人来拦他,他拖着行李箱,咔哒咔哒压过碎掉的彩色玻璃,水泥弄脏了他的靴子,他撩开了那扇帘子。
一个非常小的舞台。
勉勉强强能塞下一个小型合唱团,真难为当时的舞美,是怎么想方设法,弄出那么多小而机巧的道具来的。飞旋半空的伞,层层排列的升降台,喷薄而出的烟花。
周围的帘幕半垂,海报也早就被撕掉了,好像是狂欢后的废墟,只有一束孤零零的天光投在那个灰尘弥漫的舞台上。
秦白默默地走上前去,座位已经被拆走了,他绕来绕去,才踱到台前。
原来觉得很高的舞台,如今也不过是他稍微撑一下就能跳上去的高度。
他在这里见过世界上最美好的梦境,也见过最虚幻的泡沫,夏天来的时候这里的空调总是不给力,台上台下都是满头大汗,冬天很暖,可是他们的衣服又很薄,时常看到成员在台下候场,从那个帘子一角漏出一截裹在外面的羽绒服。
他曾经在这里想死,也在这里决定活下去。
秦白从大衣口袋掏出了一束小小的向阳花,放在了那个圆圆的光束下,金色的花瓣熠熠生辉。
第107章 假公济私
易为春有一次坐车路过看到街边巨大的广告牌,几个月的沐风栉雨,巨大的表面色彩褪去,黯淡像是旧照片,上面正是自己和秦白的脸,黑白调中的一抹红色很亮眼。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那天没有换人,没有和秦白拍那支广告,会不会他和秦白不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
可是不是这支广告,也会有别的舞台,别的节目,或者什么都没发生,也一定会变成如今的结局。他其实内心明白,做什么挣扎都是徒劳。
和那时候有所不同的,也许是自己不会那样惊悸惶恐,他听外婆说,自己小时候走路说话都比别人要慢一步,也许变成大人了也一直慢人一步。
微博最近掀起了一股怀旧风,原因是有一个粉丝发了一条微博,“你们知道吗,ixg以前的小剧场要拆了,可能很多新入坑的觅星女孩都没去过。昨天和几个八九年老粉去那里考古,发现了好多以前他们照片里出现的场景,比如后台、化妆间和那个木木耍宝名场面的木头架子,感动。我们去的时候五点多,看到有一束向阳花放在舞台上诶,向阳花姐姐有心了!”
那个花束放在舞台上的照片被粉丝戏称为“世界名画”,不少美工大神拿了原图去p了一个ixg九周年纪念,骗了一大票的眼泪。
官博也立马跟进,转发写道:“ixg九年,幸甚有你。”让好一代人开始回忆自己的少女时代,晒出当年ixg出的小卡磁带和第一张专辑,还有人盘点了九年之间来来去去的成员们以及他们的近况,直观的数据对比才发现易为春的确是最稳的,之前骂他资源黑洞或者不营业,可他每年的数据都是跟着大盘跑甚至领着大盘跑的,梦娱没押错人。特别是和今年梦娱准备大力扶持,打算打造双王的秦白对比,秦白现身说法,实力证明你捧人家没用,这不人说跑就跑了,还是投易为春稳赚不亏。
再红再有讨论度的公众人物,沉寂几个月,就会在语言浪潮中下沉至水底。
秦白下了飞机,先是火车,转客运,再转面的,最后是随缘的拖拉机,才到了会合地。除了买火车车票的时候售票口小姑娘多看了他几眼,人人只当他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普通群众,坐车的时候还被央求帮了好几个阿姨放了行李箱,获得了“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的光荣称赞。
四五六七八线小县城就是这样,你是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巨星,在朴实的人民群众眼里只是个好样貌的小伙子。他想起从前和易为春去参加综艺,里面有个听力障碍的小孩,姑且还知道易为春是个明星,自己如今灰头土脸的,真真只是人民群众了。
走马两位老哥比他先到半天,刚和村民套近乎蹭了人家一间不用的厢房,旁边原先是牛栏,后来不种那么多亩地,也不养牛了,一股子暖烘烘的臭味却经久不散。
“小白,可别嫌弃,村里就这条件。”赵默已经反客为主,招呼上了,虽然地点是秦白定的。“这屋暖和,咱仨哥们晚上打地铺挤一挤,不比你住招待所差。”
秦白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自发热的单人睡袋,“不用了,我一个人睡就好。”
马六看到他这睡袋看得眼睛发绿,跳起来大骂他狡猾。
那时候林先生也知道他的病情,和他谈了半个小时,他在故事里隐去了易为春,其余的都说了,可能梦娱认识到他是个狠角色,如今关注度爆炸,也是怕他翻脸爆料,毕竟他打定主意要退团,光脚不怕穿鞋的,况且自己管理确实有问题,闹将起来不好看,是以放人放得很干脆,算和平解约。
后来才知道走马二人组出完新歌后,决定沉下来搞音乐,做了大半年的民歌采风,这俩和秋烨在《最终舞台》结下深厚友情,下乡还不忘进城心心念念送了点黑猪肉给秋烨,路上碰上秦白,三个大闲人一拍即合,跑到g省去了。
地点是秦白找出来的,在山沟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