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想到,照着父王务实的性子,为了日后他的天下不至于闹出如皇祖父死后的事儿来,他或许有一天也会“对付”我的,“难道我真的要如朱诸所说的……”我真的不敢想,无论如何,我真的难以硬下心肠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动手。
宁王叔出兵的消息才传出两日,朝廷军队果然立即就撤兵了,退回到了大江以南。父王、我、宁王叔、还有银”那四位王叔的军马都在大江以北,其余诸路藩王的军队就零散得不值一提了,看起来朱长文竟是有意隔江和我们对峙。
很快的,诸路藩王的军队都集中到了滁州,那滁州的原本是滁阳王徐达的封地,如今正是那徐增寿在当守备,说起来他正是我的岳父大人,因为徐元春正是他的女儿。
我那岳祖父徐达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徐祖辉,一个叫做徐增寿。他们两个人虽然都是这一位涂阳王的儿子,但是性子却截然相反,那徐祖辉一心终于皇家正统,之前还被朱长文任为勤王军的大将征伐岷、桂两藩。而我那岳父徐增寿却彻头彻尾的是一个机变之人,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和我有互通气息,而且还和我父王私底下互有往来,这一次我们一来到滁州,他立即就打开城门夹道欢迎了。
不到两日之间,在滁州城就聚集了各藩约莫二十一二万人左近,虽然比起朝廷正在大江南岸布防的约莫四十万人少了一半有余,可是因为大胜在前,士气正旺盛得紧,同朝廷那四十万败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经历这许许多多的事儿,我终于又一次见到父王和师父,心中自然激动和高兴非常。
“恭喜父王,如今天下大势都尽在父王的掌握之中了。”在父王的帐中,除了师父之外就再没有旁人,因此我就没有顾忌的对父王说了一句。
父王摆了摆手,说道:“长洛啊,现下还万万不可有骄纵之心,等到我们父子拿下应天一日,我们再大肆庆祝不迟。”
父王的话儿让我心头一凛,连忙正容应了一声,收起了心中因为连胜而稍微生出的得意和骄傲。不过,父王虽然话语间不芶言笑,但是我却可以清楚感觉到他心中其实也非常的高兴的。
“长洛啊,这一次接连几次战事你都打得很好!唉,从前父王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还会有你这样出色的儿子,你真是让父王心中感觉到好生的宽慰啊!”父王拍了拍我的肩头,和声的对我说道,让我可以很清楚的体味到他对我的那一番疼爱。
“父王切莫要这样说,孩儿只是尽着自己的本份,为父王分忧而已。”我微微一顿,又有意说笑道:“听了父王这种称赞的话儿,孩儿想不生出骄纵之心也不能了。”
父王和师父听见我说出这么调皮的话儿,都不禁会心的笑了起来。笑罢,父王为我挽了挽有些不得体的领子,带些慈爱的说道:“亏得你如今还是有文武全才之名的睿王了,却如同小孩子一般。”
我打自出世那天开始,还是头一次这么真切的感受到父王对我的亲切和爱护,这简直就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儿,心中一阵激荡,双眼竟是难以自已的生出了一阵湿气,只是任由着父王为我摆布着身上的衣服。
父王为我弄好领子衣服,抬头看见我的模样,微微的怔了一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嗦了嗦鼻子,强自装得若无其事道:“没……没什么,没什么!”
转眼之间,父王大概已经猜到了我的心思,笑了一笑后,说道:“孩子气还如此重,教父王如后如何放心将天下交给你?”
“天下?”我闻言猛的一震,似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王竟说要将天下交到我的手中。心中的滔天巨浪才刚一翻起,我又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定下心神来,仔细回味起父王的话儿来。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有些许才华,而少知人心险恶的少年人了,父王虽然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说起天下、政务一类的事儿,我却实在不敢将他当作自己的父亲来看待。在我的心里,他即将就要成为一朝的天子,而我只是他身边卑微的臣子,在这一重身份的光环之下,我和他父子的关系就显得要淡藩了许多,于是听了他先前说过的话儿,我首先闪过的念头就是:“父王是在笼络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