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装作十分想念。嘴咧得酸了,脸上的肌肉笑得僵了,也只能自己偷偷的找地方按摩一下,回过头来你的笑容必须一样的热情。这么多年锻炼下来,我的功夫不敢说有十成功力,也练就了七八成。更何况我本就是一张笑脸,随便扯扯嘴角都像是在笑一样,因此,这贤淑温婉的美名我倒是博了十成十。
我知道娴悦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她早就借机溜了出去。德妃这边开了小戏,我一听京剧就头晕犯困,借口出去散散步,便出来寻娴悦。绕过假山后面,就见假山上的亭子里有个清丽的身影,虽然宫里各处都挂着灯笼,可是晚上的视线终究有限,我以为是娴悦便走了过去。
还没等我踏上台阶,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妹妹,多年不见,你可好啊!”我一惊,忙在石头后面掩住了身子。心里则纳闷娴悦这是在和谁说话。
“哥哥,我听王爷说你进京觐见皇上,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就见到了你。”这声音……我一皱眉,原来是玉芊。那么她口中的哥哥想必就是那位四川巡抚年羹尧了。
“我听说你现在很受王爷的宠爱,小格格也快两岁了吧!”年羹尧的声音很爽朗,透着一股精明强干的味道。
“嗯!爷宠我也不过是这两年的事而已。”玉芊的声音充斥着不满和怨怼。
一阵沉默,才听年羹尧说:“好了,我的妹妹,男人都有大事要做,怎么可能每日里儿女情长呢!更何况王爷现在正是器重我、需要我的时候,他会对你越来越好的。只要你争气,给王爷生几个小阿哥,还怕会失了宠?就是嫡福晋的位置恐怕也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哪有那么简单啊!哥,你一直驻守在外,不知道爷宠那个女人宠到了什么地步,她虽然给爷生的儿女都夭折了,可是爷对她的宠爱却丝毫不减。就说前一阵子,我在言语上得罪了她,也不知她和爷说了什么,爷竟没有再进过我的屋子。”
“哦?就是那个看起来木讷拘谨的那拉氏?怎么可能?”
“哥,你见她的那会儿还是我大婚的时候,现在的那拉氏可不像从前那样,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精明狠辣得不得了。”玉芊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恨意。
“既然不能把这个女人从王爷的心里拔除,那我们就将她这个人拔除好了。”
“要怎么做啊?”玉芊有些许的害怕,更有些许的兴奋。
“我告诉你……”年羹尧的声音小得听不清楚,仿佛是在耳语,我竖着耳朵使劲儿听了半天,也只听到“隆兴寺”三个字。
“哥,这么做王爷会答应吗?”
“哼哼,”年羹尧冷笑了两声,“如果他要满足他的野心,就一定得依靠我的力量。只要他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就一定会这么做。好了,妹妹,宫里毕竟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小心隔墙有耳,你快回去吧,我还要到前面去。等我改天去王府,我们再谈。”
“好!”
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由上向下走来,我连忙缩在阴影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精明的年羹尧发觉。看着两个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远,我才长长的透出了口气,一阵寒意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恐怖!我抚着胸口,不禁有些后怕。要不是我出来寻娴悦,却鬼使神差的听到这对兄妹的对话,恐怕就算我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玉芊,我从前竟小看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歹毒的心肠,为了争宠,为了一个嫡福晋的名位,她居然要联合她的哥哥欲置我于死地!我该怎么办?就这样坐以待毙吗?当然不!可是这件事情要告诉胤禛吗?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对胤禛说明;可是情感却制止我,因为年羹尧的那句话在我的头脑中印象太深刻:“如果他要满足他的野心,就一定得依靠我的力量。只要他想要得到我的支持,就一定会这么做。”我闭上了眼睛,心里不停的发抖,如果我与他的皇位发生冲突时,他会选择我吗?
自从宫里回来,我一直没有对胤禛提起这件事。我似乎是在和自己过不去,明知道那问题的答案可能是我无法接受的,而我的这种坚持也有可能会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的情感,我想知道那答案,就像赌徒一样,我用自己的生命和感情在下赌注。
胤禛在府中宴请年羹尧,我们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的碰面,当然对于他,应该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年羹尧三十多岁的年纪,浓眉朗目,鼻直口方,看起来英气勃勃,倒是帅气得很。只是那双眼睛,透露着太多他性格的秘密,那是一双急功近利的眼睛,虽然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却也遮不住张狂的本质。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有些怔忪,似乎十分惊讶与不解。鉴于我偷听到他与玉芊的对话,即使这会儿他对我再殷勤恭敬,也得不到我任何的好感。
宴席撤去,胤禛与年羹尧在花厅里用茶,我便和玉芊、眠芳、兰歇退了出去。回到屋里我突然想起,早起时将胤禛书房里的垫子拿出来晾晒,忘了送回去。趁着这会儿他们还没有去书房的功夫,我带着碧孜忙将垫子送了过去。安顿好走出书房,就看到胤禛带着年羹尧往这边来了。胤禛见了我,以为有事,就问了声:“有事吗?”我笑着说:“没事,不过是把早上拿出来晾晒的垫子放回去,你们进去聊吧,我让人给你们沏上新茶来。”胤禛对我点了点头,就率先走了进去。
没想到年羹尧走过我面前的时候,居然停了下来,对我拱了拱手,带着一脸的笑意,说:“早就听说福晋贤惠能干,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小妹玉芊从小被家父宠坏了,如有不到之处,还望福晋担待。”
看着他一脸谦恭的表情,我不禁心里直觉的泛起反感,笑了笑,我的眼睛毫不退让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年大人太过客气了,要说担待,还要请玉芊妹妹多多担待我呢!”
感觉到他明显的一愣。我随即笑着说:“开个玩笑,年大人不必当真。”说完,略点了点头,也不顾呆愣在那里的年羹尧,我带着碧孜向我的院落走去。我知道我应该装作他曾经形容那样——木讷拘谨,让他认为我不会构成玉芊的威胁,或许我还能逃过一劫,可是对上那样一双急功近利的眼睛,我却无论如何都不想伪装自己。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考验自己,还是在考验胤禛,总之,那个答案我真的很想知道!
正文 第17章 抉择(一)
抉择——捏在指间的棋子,摆放在哪里由不得它做主。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
年羹尧回了四川,玉芊自年羹尧过府后,又开始变得嚣张起来。我此时无心搭理她的张狂,只是在全心全意的准备接年羹尧将向我发出的狠招,心里也更加好奇胤禛会有怎样的选择。
自从年羹尧走后,胤禛变得异常粘我。晚上多半都会宿在我屋里,只是他似乎多了些心事,总是会走神儿,仿佛有什么难题困扰着他,让他痛苦不堪,甚至有时会看到他脸上有些扭曲的表情。而晚上他则通常整夜的缠着我,像是想要将我完全融入他的身体,又像是想要将他嵌入我的灵魂。我不知道他的反常和我知道那件事情有没有关系,可是我却在这段日子里越来越发觉——无论他怎样选择,我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尽我的一切,保住他。
“爷,最近你是怎么了,好像有些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朝廷里又遇到了什么难事?”我躺在他的臂弯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没有,我不过是觉得有些累。”他的声音飘忽得我几乎抓不住。
我支起身体,扭头对上他的脸,坏笑着瞪了他一眼说:“既然累了,还不好生歇着,折腾个什么劲儿。”
他嘿嘿一笑,双手使劲搂紧我,“怎么,你不想我疼你吗?”说着又凑了过来。
我笑着推了推他,却发现在他的禁锢下,丝毫没有任何作用。我放弃挣扎,任他索取,“爷,你也时常去敛晴屋里转转好不好?”
他停了下来,诧异地问:“怎么?”
“没什么,只是她也是你的妾,总不好就这样一直冰着呀!更何况,她是我求你收了房的,如今看她落寞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忍心。”
他叹了口气,重新躺了下来,“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每次一看见她便会想起你,就会不自觉的又到你这里来。”
“那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还能去哪里找我呢!”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圈着我的手臂僵硬的收紧,勒得我骨头都有些生疼,他呼吸的频率更是有些混乱,胸膛急速的起伏。我一惊,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哼!”他一声闷哼,翻身死死的压住了我,钳着我的手臂,猛地向我的身体刺来,激狂得让我有些承受不住。我诧异而又惊惧的望向他,发现他居然在发怒,怒火烧尽了他眼底的温柔,却多了一份难掩的挣扎。
日子就这样平稳的滑过了三个多月,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里的负担,没想到年羹尧会这样放过我,亦或者胤禛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的心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有些欣喜,有些失望,有些向往,还有些无趣。我被自己搞糊涂了,这不就是我最想要的答案吗?为什么当答案揭晓时,我的心情却如此复杂。
“福晋,爷请您去书房。”小桂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知道了。”刚想迈步出门,我突然想起晚晌做的栗子面饽饽,这可是我跟宫里的老嬷嬷特地学的,只是今天头一次做,心里觉得新鲜,便想让胤禛也尝尝我的新手艺。“碧孜,你去把咱们今儿做的饽饽拿一些,送到爷的书房来。”
看着碧孜答应着去了,我这才向书房走去。一进门,就见胤禛一手支着额头,闭着眼睛假寐。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本想找个薄毯给他盖上,却听到他说:“来了?”
我吓了一跳,回过身去,“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借着灯影儿,我才看清,他的眉头纠结在一块,眼睛里面布满血丝,嘴唇煞白。我倒吸了口气,心脏顿时猛缩了一下,不禁大步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他见我着急模样,眉头舒展了些,强扯了扯嘴角说:“我没事!不过心里有些烦闷。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我在他眼前蹲下身子,手扶在他的腿上,抬头看他。
“萱荟,”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曾经在隆兴寺许过誓愿,可是愿望实现了却一直都没能去还愿。我……有些心神不安,可是现在又脱不开身。所以我想……我想让你去帮我……还愿,并将这封信交给方丈悬苦大师。”
隆兴寺!我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竟险些坐倒在地。胤禛见我瞬间脸色苍白,忙伸手拉住了我,“萱荟?”他担忧的轻唤我的名字。
我心里急剧的颤抖,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你确定要让我去吗?”
他不置可否,却咬住了嘴唇,眼睛更是一瞬不瞬的望着我。
“那我带着兰歇和弘历一起去,行吗?”我努力的想要抓住那急速溜走的希望,盼望着这一切只不过是个巧合。
“萱荟……”他躲开我的目光,眼神变得飘忽不定,眉头皱了开,开了皱。
我的心在一寸寸的变凉。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而这才是他的选择!闭了闭眼睛,我强逼着自己露出笑容,“算了,带着弘历总会有些不方便。我还是自己去!”慢慢的站起身,我觉得脚下无根,对他福了福身,“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爷,早些安置吧!”
正要转身出去,碧孜却开门走了进来。望着她手上端着的饽饽,竟觉得那么刺眼。我头也不抬地说:“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饽饽,您要是觉得可吃,就吃点儿;要是觉得难吃,就扔了吧!”
踉跄着向门口走去,身后隐约听到他的声音:“萱荟”。可是这会儿我的心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空荡荡的一点儿着落也没有。这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答案——他的选择。说来说去,我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面对皇位,他终究还是舍弃了我。哭吗?泪腺已被堵塞;笑吗?嘴角却被封固。
看着碧孜在屋里忙前忙后的收拾东西,我竟只能蜷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主子,您冷吗?”看到我的样子,碧孜担心的问。
“冷!很冷!”
“您把这个袍子披上,奴婢再去搬两个火盆进来。”碧孜将袍子给我裹上,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我裹着厚厚的袍子,却还是止不住的发抖,寒意一波/波的从心底涌起,顺着血脉向四肢扩张。闭上眼睛,我在心里轻笑自己:“这个答案你不是早就有心里准备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难以接受?如果他不这样做,又怎么会成为雍正?难道你忘了他爱你,毕竟他曾经爱过你!”
我知道自己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可是现在的我还有什么顾虑?我本就一无所有,而如今连仅有的也失去了。我是他的一枚弃子,除了保全他,我还能做些什么?如果他注定要踏着我的尸体才能走上那个宝座,我除了心甘情愿的赴死,已没有了别的选择。
正文 第17章 抉择(二)
马车一路颠簸而行,我开始了自己的死亡之旅。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倍,广告少天还是一样的湛蓝,云还是一样的雪白,只是人却已经没有了那份欣赏的心情。被人抛弃,竟成了我的梦魇,逃也逃不开,躲也躲不掉。无论现代还是古代,我还是我,一个在p中永远落败的魂魄。
隆兴寺坐落在直隶省正定县城东,建于隋朝,当时叫做“龙藏寺”,后更名为“龙兴寺”,经过各个朝代的扩建与修缮,它基本上保持了宋代的形制。康熙在寺院的西侧修建了行宫,在五十二年赐额“隆兴寺”。刚到寺门迎面便见到一座高大的琉璃照壁,三路单孔石桥向北,依次出现座座高大的殿宇。在寺院东侧的方丈院我见到了悬苦大师,看过了胤禛让我转交的书信,他眯着眼角下垂的三角眼将我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倒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见我一直目光咄咄的望着他,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着说:“既然施主是替圆明居士来还愿的,就委屈您先住在敝寺的客院里,待老衲准备妥当,再请施主还愿。”
圆明居士是胤禛的佛号,连康熙赐给胤禛的圆明园都是因此而得名。看来这位悬苦大师与胤禛是十分熟络的。既然他要我住在寺里,自然也是胤禛的安排。我原本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让我怎样我便怎样吧!
一连在寺里住了十几天,方丈却一直没有安排我还愿,他说还愿要在吉日吉时,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可以的。这些我不懂,其实我心里也明白,还愿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可是,虽说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求生的本能却支配着我的行为。自从我住进隆兴寺就从来没有喝过方丈倒给我的任何一杯茶,送来的斋饭也必让碧孜先用银针试过,每天晚上天一黑便紧闭门窗。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如果年羹尧要置我于死地,无论我怎么防备都是徒劳的。只是既便如此,我还是身不由己的做着,我唾弃自己的懦弱,更鄙夷自己的惜命,但是死——真的不容易。
终于等到了吉日吉时,我沐浴更衣后,在佛前虔诚的进香。我不知道胤禛是不是真的许过愿,更不知道让人代替还愿可不可以,总之,我怀着满心的虔诚,祈求佛祖保佑胤禛。站起身来,对着佛像我不禁有些茫然,他已然如此对我,为什么我还在为他祈福?我读不懂自己的心,可是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出现他的影子。
马车跑在回京的官道上,我竟有些无法置信,自己居然平安的走出了隆兴寺。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依然还活着。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难道年羹尧良心发现?难道胤禛放弃了宝座?难道从一开始便是我自己在想入非非?我痛苦的用手搓了搓脸,却引来碧孜诧异的目光。
“车夫,我们离京城还有多远?”碧孜掀着帘子问。
“快了,今天傍晚就能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