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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第3部分阅读(2/2)

在自己家中的浴缸里——这本是宁夜创作的自燃开场。

    这一巧合,让宁夜感到震惊,他考虑报警,又生怕是虚惊一场。但紧接着,出租车司机唐泽森的死如约而至,就像小说中那名如风筝般的红衣小女孩儿,如出一辙的坠楼事件,死者依旧是宁夜最新小说的知情者。

    主编夏文彬是第三位死者,他陈尸的方式,和宁夜新小说中的女死者马玲异曲同工。

    凌薇想起了那通报警电话,报案人在电话中还不小心说错了案发的大楼,文中所描写的大楼和上泰大厦仅一字之差。

    “我还打过电话提醒他,他笑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唉!要是我再说得肯定一点,让主编能够相信我,或许他就不会死了。”宁夜痛苦地把头埋进了双臂之中。

    “如果你告诉我这些都是意外,我绝不相信!”凌薇开始坚信所有死者都是被谋杀的了。

    显然宁夜和凌薇的观点一致,否则他也不会在房门上加了锁。宁夜告诉凌薇,他尚在创作的新小说常常会发生奇怪的事情,情节无缘无故与设想的不同了,自己笔下的人物不再驾轻就熟,宁夜翻看写完的部分,总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作品。

    宁夜一脸古怪,轻声在凌薇耳边说:

    “我感觉整本书就像有了生命一样。”

    “会不会是你的对手想整垮你?”凌薇假设道。

    “那也不至于杀人!”宁夜蹙眉道,“现在看过这本新书文稿的人,除了我,只剩下一个人了。”

    凌薇问道:“这人是谁?”

    “‘风行快递’的老板。”

    每次宁夜的书稿快递到夏文彬手里,夏文彬都提起过书稿有被拆封的痕迹,宁夜一直没放在心上,时至今日,他才怀疑起这名快递员来。

    但凌薇认为快递公司老板这样做没有动机,宁夜解释道:“如果看过这部小说的人全都死了的话,那这部小说就成为他的了。”

    “为了一本书的稿酬杀这么多的人?”凌薇持怀疑态度。

    “如果他是一名狂热的书迷,就另当别论了。将小说占为己有,人物的命运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有一个理想的结局,不正是每个读者的期望吗?”

    “那他一定是个疯子。”

    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令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窒息的寂静中。凌薇竖起耳朵,小声地问宁夜:“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宁夜又重新攥起菜刀,摸到门边,开了一条缝。

    厨房中的声音仍在继续,房门和所有的窗帘一切完好。

    “啊!”宁夜突然惊呼。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是我家定时的咖啡机,让你受惊了。”宁夜小跑着进了厨房。

    凌薇有意无意地翻着写字台上宁夜最新写完的章节,又一个骇人的杀人现场跃然入眼,这次会不会再度成真呢?

    宁夜笨手笨脚地关上咖啡机,他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里的女人,其实还有她所不知的另一个杀人嫌疑犯。可是,那种可能性宁夜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他抿了抿嘴唇,把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于宁夜所说的故事,虽然整件事情在逻辑上没有什么破绽,但考虑到宁夜本身就是一名推理小说家,凌薇还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由于本次拜访是自己的个人行为,所以在没摸清事情来龙去脉之前,凌薇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静观其变。

    她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离开了宁夜那所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房子。在留号码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忘了开机,连忙打开手机。

    离开时,天空已挂上一轮弦月,泛红的云朵填满了高楼之间的空隙,好似一块巨大画布裹着整片天际,如笔触巨大的水粉画。

    天不是很冷,凌薇想透透气,沿着车站缓缓推着轮椅,脑海里盘旋着宁夜说的那些话。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吗?一个人写了个杀人案,现实中马上就会发生相同的命案,只有科幻小说里才这么写吧!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凌薇打了个冷战,她刚看过宁夜新写的一章,一个女人被烧死在自己家里,皮肤在灼热火焰中化为焦灰的感觉,想来就如身临其境,毛骨悚然。

    报纸上对于之前三名死者的报道偏向于巧合的意外,或是自杀。他们三人无论从职业、年龄还是背景上几乎没有重叠,警方也从未将这三人的死亡联系到一起,只有宁夜才是他们唯一的交集。

    唯一成立的假设是,这三人的死都是精心布置而成的谋杀,动机尚且不明,但很可能与宁夜所写的这本小说有关。以现有的条件推断,看过那本小说的人都会死,现在看过小说的人只剩下作者一个人了,死者会是宁夜本人吗?

    他将像根火柴一样,被活活烧死。

    凌薇想到这儿,右手加力,轮椅灵活地掉转头来。她不安地凝视着宁夜居住的大楼,熊熊霞云燃得更旺了。

    突然,凌薇的手机响了。

    接起一听,是同事山姗打来的。

    “你总算接电话了,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你去哪儿了?”山姗责怪道。

    “对不起,对不起。”也不知道山姗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但麻烦到了人家,凌薇还是不由分说地道了歉。自从事故之后,凌薇的性格中就多了一层隔膜,让她与整个世界保持适当的距离,使自己不会进入别人的世界成为负担和累赘。

    “刚才张积打电话来找你,说老孟出事了。”

    不知为何,凌薇头一个联想到的画面,是宁夜小说中被烧黑卷曲的肢体。

    “怎么了?”凌薇的语气中,好奇多过关心。

    “老孟突然发病住进了医院,就在刚才情况一下子恶化了,我现在正在赶去医院的路上,你也赶快来吧!”山姗报出了医院的名字,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凌薇看了看手机,确实有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提醒,是进门前怕打扰了主人才关的机。

    在数个未接来电之中,有一个不是山姗的。

    居然在几分钟前,孟大雷给她打过电话。

    刚才山姗不是还在电话里说,他在医院抢救吗?

    凌薇急切地扬手招着飞驰而来的出租车……

    送别凌薇,宁夜坐回了稿纸前,提起笔没写几个字,笔尖戳破了稿纸,黑墨渗透几层纸,化开一圈乌黑的圆。

    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兆压降过来,宁夜头皮阵阵发麻。“黑”这位如同伴侣般陪伴自己多年的亲密主角,即将上演在宁夜书中的最后一幕了。

    换掉那页被弄脏的稿纸,宁夜提笔疾书。

    鱼缸里的女尸,是龙东大楼1002室的住户,在这幢住了500户人家的高楼里,独门独户的单元,也许没有一位邻居能够叫出她的名字,否则不会尸体在水里泡了好几天,也没有人发现这家女主人许久未出现了。

    黑搜查了死者的卧室,里面都是堆积成山的化妆品和琳琅满目的衣橱,然而奇怪的是,像死者这样一个爱美的单身女性,她的房间里居然找不到一张照片。

    黑察觉到了问题的所在,私人物品杂乱地堆放在卧室之中,床上却是一丝不苟的整洁,两只刻意被摆乱的枕头,是伪造现场最有力的证明。有人把原本凌乱的地方整理过了,目的就是为了毁灭证据。

    他继续在卧室里一寸一寸地搜查着,坚信自己的直觉,凶手绝不可能让所有的证据都销声匿迹。

    突然,死尸所在的鱼缸发出一记闷闷的声响,尸体在水里诡异地翻了个身,泛起一片混浊的污水。

    黑心中一怔,莫非是诈尸……

    他放下一张从梳妆台上拿的健身卡,望向客厅的鱼缸,发现原本静伏的尸体浮出了鱼缸的水面。

    原来虚惊一场,被黑触碰过的尸体,由于肿胀过度,自己浮了起来。

    这点似乎触动了黑敏感的神经,他再度来到床边,将手掌插入床垫的下面,里面没有任何东西。他仍不甘心,索性将整张脸平贴在床上,把整只手臂插入床垫的更深处。

    他的手终于触碰到东西了。

    脸上也有了浅浅的笑意,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低头抽回手臂的时候,黑发现地板的缝隙间,露出一根短短的头发,虽然房间里没开灯,但被染成了棕黄|色的头发还是非常容易识别的。

    龙东大楼下又是一阵警鸣呼啸,刚才黑给警察打了电话,他们接到了报警电话后,方才在楼下办案的警员们又折了回来。

    地板上那根棕黄|色的头发,就像一针兴奋剂注入黑的体内,没有等警察上楼,黑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间屋子。已经搞清楚了,鱼缸里的死者不是死后被扔进鱼缸,而是在鱼缸里被淹死的,这里正是杀人的第一现场。

    梳妆台上的某处,夹着张不起眼的健身卡,在黑关门的一刹那,也被风吹到了地板上,飘进了橱底的最深处。

    从1002室走出来,黑没有往电梯里走,而是继续走上楼梯。

    黑从来不曾想过,自己这种特殊的能力从何而来,是否这个世界上还会存在着同类。知道他拥有这种能力的人,都认为拥有这种能力是上帝的眷顾,甚至羡慕不已。可是他们不知道这种能力让黑变成了异类,让他的生活变成了灾难。

    七岁时,在过春节吃年夜饭的饭桌上,黑从摸着他的头故作疼爱并对他赞不绝口的舅妈眼中,惊愕地看见,舅妈在家里对弟弟说自己读书笨,是废物的情景。

    当时,他不知这是为什么,但从此以后疏远了舅妈。

    九岁时,年事已高的奶奶在家里的床上故去,站在奶奶床头的黑,从奶奶微睁的眼中,找到了让全家人都为之争夺的存折和密码的下落,奶奶所有的子女都在家密谋过奶奶的遗产,那些自私自利的对白在幼小的黑耳边回响,让他的头都快炸开锅了。

    从奶奶去世的那天开始,黑整整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他醒来后,昏昏沉沉,四肢乏力,他发现那些发自他人内心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原以为那些只是自己的错觉,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一个九岁男孩,不该活在别人黑暗的王国之中。

    可是,同年父亲去世,追悼会上矮小的黑踮着脚,在殡仪馆厅堂的玻璃罩里看着父亲最后一面,父亲微闭的眼眸中,再一次闪现出那位他敬爱的父亲生前不堪的隐私:父亲和他的婚外情人在谈论自己,以及另一张稚嫩的脸,另一个在世界上管父亲叫爸爸的男孩儿。

    尽管只是片段画面,但已经深深刺伤了一个他幼小的心,黑纯洁的心灵疮痍满目,不再洁白纯真的灵魂上,从此不断结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疤痕,难以痊愈。

    那一刻,他知道,他不再是个普通人了。

    这并不是超能力,而是恶魔的诅咒,与他不可回避的命运紧紧相连。

    黑并未离开龙东大楼,掌握真相的他正一步步地逼近,坠楼小女孩儿的惨死原因,和他自己童年的阴影如出一辙,也许当初的自己也该这么死掉,可惜他没有小女孩儿的勇气。

    曾经年幼的他什么都没做,而现在,他该为小女孩儿做些什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楼道拐了出去。

    片刻后,黑飞起右脚,大力地踹开了龙东大楼1502室的房门。

    黑在小女孩儿和鱼缸中的女死者眼中多次看到了棕黄|色头发的女人,凭借他多年的刑侦经验,早已猜到了那是小女孩儿的母亲,她的名字叫作“华榕”。

    被捕捉到的影像中,1002室的女死者亲吻的女人正是华榕,这个吻的背后包含了多重含义。女死者的房间里竟没有一张生前的照片,一个女人没有照片代表着什么?

    要么她没有过去,要么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过去。

    一切都从那场手术后改变,那天起,“他”变成了现在的“她”,化名为马玲。死在鱼缸里的马玲所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接近华榕,因为华榕是一个同性恋。马玲曾因为性别的原因被拒绝过,她不甘心,不愿善罢甘休,变性后不断引诱华榕。

    尽管华榕已嫁为人妇,还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儿,但华榕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总在伺机蠢蠢欲动。变性整容后的马玲,故意搬进龙东大楼,以全新的女性身份找机会引诱华榕,对华榕知根知底的她很快就得手了,楼道里充满欲望的热吻,是她们不为世俗所接受行为的开端。

    热情澎湃的华榕完全没发现楼道转角处,她尚且年幼的女儿,正穿着睡衣站在那里,望着妈妈同一个陌生女子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情,晶莹的泪水在女孩儿脸上流淌,她强忍着不哭出声音,把随身的观音玉坠放进嘴里,死死地咬住。那位陌生女子看见了女孩儿,偷偷地朝她笑了笑,就像在说:你心爱的妈妈是属于我的。

    马玲眨眨眼,用一根手指抵在了嘴唇上,女孩儿觉得这个阿姨的脸好丑好丑,她用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往家里跑,连那只母亲送她的生日礼物——她最心爱的猴子玩偶都不要了。

    在华榕内心滋生的畸形爱情,自然会衍生出恶果。当马玲用她们之间的关系威胁华榕时,华榕知道了这一切全是她的预谋,马玲不拆散她的家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有她死,才是了断的方法。

    在还不开放的社会关系中,为了保全自己隐藏多年的真实性取向,华榕愿意做出很大的牺牲。整件事剩下的唯一知情者,是自己的女儿。

    在杀死马玲后的第七天,华榕的女儿坠楼身亡。

    很明显,这个女人已经做出了抉择。

    弄清了案件真相后的黑,也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故事到这儿,宁夜不禁联想起自己的处境,往往一个悲惨的家庭,深层次里总隐藏着病态的种子,催生它发芽的条件成熟时,往往就会将这个家庭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宁夜将这部小说作为自己生活的警示,未阻止悲剧的发生,妻子和女儿才是他人生的意义所在。

    而小说并不是朝着人们的愿望发展,甚至违背作者的意愿在继续发展。

    翻过一页,笔尖在空白页上停留良久。

    宁夜突然像被附身似的跳了起来,推开稿纸,将手中的笔丢开。

    今天的宁夜十分反常,他用力按住太阳|岤,感觉里面似乎有另一个自己欲破壳而出,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精神疾病。

    今天的写作状态和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一直主宰情节发展的宁夜,今天却不受控制地撰写着他的小说,双手仿佛在另一个大脑的操纵下,自己书写出新的章节。

    事实上,梳妆台上的那张健身卡,是宁夜故意留下的伏笔,他预先构思的大纲,是让“黑”顺着这个线索追查凶手。

    谁知,成稿的情节竟是“黑”做出了出乎作者意料的动作,竟无视留下的线索。

    这是多么诡怪的一件事啊!

    笔下的小说人物,仿佛脱开了作者的缰绳,有了自己的灵魂一般。

    怎么可能?

    宁夜自嘲地笑了笑。

    今天的灵感乍现让宁夜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筋疲力尽的宁夜重新抖擞精神,揉了一把疲惫的脸,再一次坐回文稿前……

    “我才是这本小说的主宰,我才能决定‘黑’的生死!”

    张积接到老孟出事的电话,就立刻赶往抢救老孟的人民医院。

    在快递店门口与老孟分开后,张积带着支援人马赶回快递店,同时他接到了两起与命案有关的报警电话调查结果,出租车司机唐泽森和主编夏文彬死前,接警中心的系统显示分别接到过两个报警电话,电话号码属于风行快递公司,而电话内容都是关于两位死者即将死亡的预言。

    原本外界一直认为是单纯的自杀案件,就这样被画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张积还来不及看同事送来的“风行快递”的材料,以及之前两位死者详细的验尸报告,老孟入院的电话就打来了。

    一位刚上完夜校的学生正巧碰见了老孟追击嫌犯,可老孟却不明缘由地倒地不起,于是学生拨了急救电话。

    老孟被查出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引发后天失血性心脏病,若不是抢救及时,很可能因为心力衰竭而死亡。

    经过一番抢救后,孟大雷缓了过来,医生限制了他的行动,不准他离开病房一步,需等待确诊报告后会诊商议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