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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谷口防守战(一)(2/2)

司马,若是匈奴人应约而来还好,可万一没来,咱们……”

    “打住。”

    无视了手下的丧气话,李陵踮起脚看了一眼后方,随口问道:

    “胡骑呢?让他们弃马步战,有没有耍横闹事?”

    “没有。”

    问起正事,陈步乐连忙停下念叨,思索起自己见到的场面,开口作答:

    “一开始倒是有几个闹事的,嚷嚷什么草原人不能扔掉同伴,但被成安侯揪出来宰了几个喊得最响的,也就没人再闹腾了,都乖乖地弃马步行,从小道转入山谷。”

    “小道?”

    “堵死了,最后一个人刚走过来,就被大家拿石头给堵死了。”

    怕李陵不信,陈步乐还比划了一下堵路石头的大小(比划比划,这么大~)

    “成安侯……”

    听到这个名字,李陵猛地睁开眯瞪的右眼,那眼中的寒光吓得陈步乐直发抖。

    “司马?”

    ““快要到隅中了,匈奴人要攻也就这个时候……”

    手挡住刺眼的阳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李陵扭头吩咐道:

    “你速去营中分发劲弩长戟,长戟在前,劲弩在后,带着步卒们在营前空地列阵,等我发令。”

    “是。”

    急于逃离此地的陈步乐应了一声,就转过身,逃也似地跑向身后的大营。

    “匈奴……”

    望着隐隐有烟尘掀起的远处,李陵有些出神地嘀咕。

    “司马,我们呢?这匈奴人要来了,怎么也得列个阵吧?”

    一位敲了一两根木桩就难以为继,只能坐在地上看着李陵大发神威,羞愧难当的老卒突然举起手,朗声道:

    “司马,我等虽年老气衰,做不得力气活,但上阵杀敌却是干了几十年的活计,熟门熟路得很。”

    “这小司马这么卖力地敲木桩,咱们也不能丢了老卒的脸啊!”

    看完李陵身先士卒敲木桩,这些曾经怒怼李陵的老卒们,脑海中齐齐闪过这个念头。

    “啊?”

    敲了五根木桩的李陵,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是老卒们“眼中钉,肉中刺”,势必要向其证明的存在。

    “咚咚咚,列阵!”

    出言的老卒晃晃悠悠地站起,举起小木锤,拼尽全力地敲了两下,低吼一声。

    “刷刷。”

    十几个不服输的老卒甩开东倒西歪,甚至压在自己身上的年轻士卒,扶着身旁的木桩勉力站起,颤颤巍巍地拿起刀剑弓弩,在李陵错愕的目光中,歪歪扭扭地列个阵。

    不过,更多的老卒还是坐在地上歇息,冷眼旁观这些站起来的同伴们。

    “胡闹。”

    敌人即将到达战场,自己的手下却在逞英雄,李陵又急又气,抄起小木锤,用力一砸,恶狠狠地看着这十几个不让人省心的老东西:

    “嘭,都给我回大营休整去。”

    “司马……唔唔。”

    眼看司马发令了,其他老卒不再旁观,几人一拥而上,捂嘴的捂嘴,抬人的抬人,直接把这位不服输的老卒横着抬进了后营。

    “走不动的互相搀着走,还走不动的让人抬着走。”

    指着被抬走的老卒,李陵面色冷然,跳到一处小土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司马,我们这就走。”

    众人一阵应和,扶着木桩站起,互相搀扶着,迈着弹棉花似的腿,一瘸一拐地向着后方武刚车阵走去。

    正巧赶上那一千新鲜出炉的步卒从营中走出,一进一出,两波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些射声士干啥了,怎么都一脸虚样?”

    “这些骑卒干啥了,怎么都一副晚娘脸?”

    疑问在两波人心中浮现,却没人发问。

    一个是亲手丢了爱马,正处于人生低谷,没心情问;一个是刚敲完木桩,浑身酸软,没力气问。

    两波人就这么默默交错进出,只是偶尔有人隔着一辆武刚车瞅上几眼。

    “蹬蹬,嘭。”

    最后一个射声士被搀扶着进营,最后一个步卒背着劲弩出营,互相看了最后一眼,营门轰然关闭。

    “都跟着自己的什伍长,保持队列齐整,就像之前骑马的时候那样!”

    接了令的陈步乐就站在路旁临时搭起的小土坡上,看着人流从身前经过,奋力嘶喊。

    “蹬蹬。”

    一位跟随着人流向前的步卒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什伍长,猛然发觉,原本那开阔的视野变得极为狭窄,甚至可以说是摩肩接踵,不由幽幽叹道:

    “可俺们现在没马骑了啊。”

    “……蹬蹬,蹬蹬。”

    人流突兀地凝滞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向前。

    “没有马怎么了?难道没有马,你们就打不了匈奴人了吗?!”

    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陈步乐瞪圆了眼睛,冲着人流怒吼道:

    “有谁觉得自己没了马大不了匈奴人,站出来,我让他回营照料马匹,不让他和匈奴人拼命。”

    “有谁啊?站出来啊!”

    “……”

    人流没有反应,继续默默向前,只是心里莫名地多了一股窝火。

    “吼什么吼?难道我没了马,心情低落,还不能小声嚷嚷几句吗?”

    “陈叔,士卒们心中有怨气,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多么好听。”

    拦下陈步乐,摆手让亲信去接手步卒行进,韩延年小声劝解道:

    “陈叔,您也是从士卒拼过来的,您也知道,别看现在没人敢反驳,可心底指不定怎么骂你呢。”

    “正是因为是出身士卒,某才知道,军中光施恩德是立不住的,总归是要有人站出来当恶人的。”

    一抹脸,怒容瞬间消散无踪,陈步乐反过来劝起了韩延年:

    “延年,我知道因为你父亲的事情,自觉对士卒有亏欠,不愿意做这事。”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来做这个恶人,你只需要做好人就行。”

    “陈叔……”

    相劝人反被人给劝了,韩延年的眼眶立刻就红,感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地攥着陈步乐的手,哽咽道:

    “我父若是知道有你们这些兄弟,黄泉之下也瞑目了!”

    “你我一般年岁,我只是比你早从军几年,不见外的话,喊我一声陈大哥,莫要再喊什么陈叔了。”

    “陈大哥。”

    “韩贤弟。”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双目相对,顿时基(划掉)友情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