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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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他伤了分毫会遭怪罪,也有人嘛,是为了不值钱的誓言。而潇潇,不为什么,就怕欠他的恩这辈子还不了,还得赊到下辈子去,商人总是算得特别清楚,亏本生意是不会做的。蔺春旅挑挑眉,这倒跟小喜鹊儿挺像的。真是,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纠缠个三生三世,难不成他果真如此人见人厌?

    我倒是听说大人英明神武,力敌破军乱党,又破了桩悬案哪。她嘻嘻笑着。清州缉凶,大人以自身为饵,而清州归那一副正经八百的家伙管,若是出事,可就好玩了。

    蔺春旅略过她话中嘲弄,妳到衮州,是朱时风要妳来的?

    季潇潇带着神秘的笑,道:往年多有监国在任内,连朱大人一面也未曾见过……大人,朱大人对您可真有兴趣。

    我也对他很有兴趣。他轻笑道。对于朱时风未经他同意便向其它御卫下令一事,并不放在心上。他见过此人,有朝一日他有幸步上前几任监国的后尘,那人的镜潭,有大半得靠他了。

    大人……不担心吗?季潇潇故意不说出朱大人找她是何事,不料大人一点也不着急,就不怕朱大人骑到他头上?

    担心什么?了然于心她所言,可权力够用就好,这种忧国忧民之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担心妳跟他跑了吗?他凉凉说着。

    ……算我白问。她悻悻然地噘嘴,不与他再嚼舌根。

    自大人在清州自揭监国身份,朱大人便先后邀了北、南、东三御卫到西御一叙,为的便是布局。

    过往四方御尉除了年聚之外鲜少聚首,各自为政,是因监国一个换过一个,个个又各有主张。这回不同,朱大人显然想赌一把,将赌注全压在大人身上,赌他能坐稳监国大位。但,大人,翠屏自庆朝殁、燕朝兴,一直以来便是破军聚集地,您自曝身份,只怕行踪已被他们掌握。

    他不置可否。朱家一门,世代出忠烈、侠义之士,朱时风想利用自己做什么,他暂且依了。可监国一事,一朝昭告天下,去到哪是无分别了。

    大人,明日一早,您还是快快离去吧。季潇潇道。这话,是发自肺腑,不单单因为自己欠过他。

    嗯,我自有分寸。漫不经心地,他应。

    自知多说无益,季潇潇叹了口气,杏眼瞄着大人从方才手边便有的小动作,摇摇头。

    大人,她软软唤着,笑眼瞇得极细,瞅着她的,低声道:让我给您一个忠告,您最好想想该不该看──认真一点想。

    纸片在他掌中彷若化为利刃,一握,便要割伤了他。然,他又放不开。

    那么……看穿他的犹疑,季潇潇也不再多说,缓缓退后,直到到了门边,一手将门推了开,百合告退了,蔺爷。

    门关上后,蔺春旅望向手中纸片。

    一夜,他仍只是远远观望。

    啊啊啊啊啊──!

    划破清晨的宁静的,是东方第一道曙光,以及一声尖锐的惊叫。

    那惊叫声惊慌、凄厉,一霎时,青楼中几乎所有姊妹、留宿的客人全都在同一刻跳起,冲出房门一探究竟。

    上房中的蔺春旅还来不及将握于手中的纸片收起,白河就已破窗而入。

    你……有那么一点心虚着,却也只能不急不徐将手中物收进袖中。真早……

    晏白河昨夜离去,跃上了对街的榕树,要就近保护大人,却又不敢靠得太近。清澈的眼扫了整齐的床上,四下也不见那百合身影……一回神,见大人正望着自己,以为大人又要说出什么嘲弄他的话了。

    蔺春旅只匆匆瞥他一眼,便夺门而出。

    房外立着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全都望向一处。

    几个姑娘衣裳都还没穿好,只急忙披上,蹲在一旁啜泣着,不知给什么吓得花容失色。

    蔺春旅拢拢眉,平凡的眼环视了众人,在当中瞧见了披头散发的辩叔,和正与自己对视的小喜鹊儿。而后,他转向了朝那些姑娘走去,安抚着她们的老鸨。

    一听见姑娘惊叫,守夜的小跟班便冲了进房,未久,神色慌张的在老鸨耳边说了些话,令她也变了脸色。

    蔺春旅心下隐隐明白不是什么好状况。回过头,小喜鹊儿已与白河站在自己身后。

    我说小春,喜鹊探头探脑地,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他才想应,就听见有人惊叫着:死人啦死人啦──!

    天方破晓,百花楼中死寂一片。

    唯有那三个字,在耳中回荡着,久久不去。

    翠屏县令年约五十,面黄肌瘦,身材中等,闻讯由衙差护行来到百花楼,还不及发令,就见老鸨与姑娘们忙进忙出,一会递茶、一会给他搥背。

    喝着牡丹端上来的酸梅汤,后头有几个年轻的姑娘给他舒着筋骨,眼前是老鸨急得想撇清关系。楼里死了人,只怕要坏了名声,也怪不得她死了个恩客,面上哀痛却只为她自个儿。

    县令一手招了师爷前来,低低说了几句。不久,几个衙役便将尸体给抬了出来,置于姑娘们夜夜弹唱跳舞之处。

    先前几个跟班一见到床上躺了个尸体,早喳呼得整间青楼都知道死了个人,因此此刻没人讶异。只是,亲眼见着,还是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尸身光裸,衙役以白布盖在其身,可任人也知,死的便是翠屏秀才邵亮节。

    怪的是,那身上一点伤也找不着。

    小春哪……县令下令封了楼,所有姑娘嫖客一律立到一旁等候发落。喜鹊一身男装未卸,自是与小春一同。玩了一整夜,本是有些倦了,怎知出了这事,死人她见多了,更何况是个不认识的,莫怪她没点同情心了。她打了个呵欠,摇摇头道,先前我便想说了,你可真是个……是个……心虚地转转眼,越说越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