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些复杂和不安来,喃喃道:“父皇?”
“你自小不喜好奢华是好,却也太朴素了些,只是这朴素也要有个度,若是过了。”圣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冷风一般吹开一层蒙蒙的纱,“只会让人觉得假清高,你出身皇家,自小便在这赵国最鼎盛处长大,似乎并不能如愿脱俗吧。”
川王心头惴惴,不知道圣人为何这样说,自古天子心意难揣测果真没错,即便这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他二人的身体中流淌着同样的血。
“父皇错怪儿子了,儿臣只是不喜欢金银玉软而已。”他整理思绪道,“儿子知道自己身处皇家之中,避不开尘俗,却只愿身着素衣,求得一片静心。”
“既然静心,那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储君之位了?”
圣人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川王脑中像是被轻轻的刺了一下,抬头看着那人,忽而心中没有父亲二字,那人坐在哪里,哪里就是龙椅,是高不可攀的天子。
川王立刻撩开衣摆跪在地上:“儿子不敢。”
“这话便是违心了。”
圣人呵呵一笑,又是那副闲适的样子,自古帝王都很避讳这个话题,他却是另一种态度,语气不疾不徐的:“朕就你和老二两个儿子,难道以后这个位置还要让给宗亲吗?”
说完,他又扶额,脸上浮现出些异样:“还有行宫的老九,不过他年岁尚小,朕也从未动过国本之念就是了。”
“父皇正值壮年。”川王道。
“人总有一死。”圣人平和道,“只是刚才,你让朕网开尤氏一面,朕没想到。”
川王皱眉道:“唐院首是儿子恩师,便是藏了那反诗,儿子……做不得忘恩负义,便是父皇今日动怒,儿子也要跪的”。说完又深深俯首,“还请父皇……饶了尤氏。”
“可是方才你并没有多争辩什么,倒是韩来和宋端做了你的口舌。”圣人精明的目光将川王单薄的身子射穿,“老三,你心口不一啊。”
川王没有抬头,仍是静静的伏着身子,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不论多亮也照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明主可不是这么做的。”
圣人说道。
川王久久无言。
“老二鲁莽,倒是直白。”圣人拿了颗葡萄吃了,咀嚼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偏殿异常的清晰,片刻吞咽下肚,“你有时候也要学一学你二哥,何为亲政,为人君者不怕犯错,更不怕才能浅薄,只怕没有一颗赤诚的心,和一张要靠别人说话的嘴,朕也不喜欢站在角落里徒单虚名的人。”
川王终于抬起头来,他神色谨慎,可还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这个时候,便都是错。
只是圣人这话里似乎有些他意。
“罢了。”
圣人拍了拍手,起身说道:“太后的身子好些了,朕还要去九华宫一趟。”
川王跟随着他的背影转身,道了一声恭送父皇,将要起身,那人却似背后长了眼睛,声音肃穆的斥责了一声:“跪着吧!”
川王身形骤然归位。
直到那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川王才重新抬起头,他沉呼了口气,眼角提起,气态仿佛从鞘中缓缓拔出的长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