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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没有人过问她的意见。
嫁吧,你不嫁我们会死的,众人哀求。
她心说好吧,反正嫁衣都穿好了,嫁谁不是嫁,也算是做件好事,最后救这些讨厌的人一命了。
自己这一生……或许本就该是这样的。
可要是……要是我能自己选一次就好了。
一次就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允许他揭开自己的盖头,不管对方喜不喜欢自己,哪怕是讨厌,跟着他就好。
这起码是自己的选择。
但她显然没有这个机会。
或许又是一场命运的玩笑,邻国军队久久未至,听说陷入了某种动荡,会冲杀一切目标。
她再次失去了价值,再次被众人责骂。
有人提了更过分的要求。
但她这次真的累了,索性抽出袖子里的刀,从容而果决的划破了自己的脖子。
而也正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声音都不见了。
似乎随着她的生命流逝,其他人也都死了。
这是神明责罚吗?她想。
她听到一个声音,有人来到了她身前。
她没有出声,但来者猜到了她的想法。
“没有什么神明责罚,是我。”
顿了顿,对方又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这人虽然在道歉,但语气中似乎没有太多的歉意,甚至没有什么感情。
可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陈述,她居然从中感受到了些许温暖,就连因为血液流失而逐渐冰冷的身子,仿佛都因此多了些温度。
她分明不认识这个人,但这个人似乎认识她,而且……他分明是在担心自己。
好矜持的关心啊,她忍不住想。
“神明呢?”她问。
“你要记住一点,世上是没有神明的。”
“我不相信。”
如果没有神明,她为什么会承受这样的命运?
来人显然很了解她:“因为你这十八年来的命运?”
“嗯。”
她的体温在不断流逝,却拼了命的保持清醒,坚持等待对方的回答。
对方沉默良久,突然说道:“那你想试试吗,活得久一点,多等等,然后再试试看。”
“试什么?”
“嗯……首先是成亲,你不是一直想自己选一次喜欢的人吗?我给你这个机会,每天都可以洞房,一天一个新郎不重样。”
“如果我都不喜欢呢?”
“杀掉就好了。”
那人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样东西,轻轻放在她身前,“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让这根写着死的蜡烛先燃完吧。”
她好奇:“为什么?”
“没什么太大的含义,我只是希望你记得,命运这东西是由你自己掌握的。”
“自己掌握吗……”她喃喃一声,问道道,“那要是我记不得呢?”
“那也没关系,会有人帮你回忆起来的,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怪我。”
“嗯?”
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声道:“我没有沾合灵魂的手段,不过你愿意等一等吗,等着看就好了。”
“看什么?”
那人笑了:“看我杀死那该死的神明,捅破那所谓的命运。”
她愣了很久,等到身体都凉了,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
“我愿意等。”
分明觉得神明是杀不死的,分明觉得命运是无法反抗的,她还是答应了。
“会很漫长。”
“再长我也愿意等。”
她摸了摸身前的东西,是那人之前放下的,似乎是两根蜡烛。
血液不断流失,弥留之际,她偷偷掀开盖头,却只看到一道逐渐远去的背影。
他不知向何处走去,步伐坚定得难以想象。
杨府已经不复存在,到处都是尸体,整个世界满目疮痍,天和地都是黑色的,黑暗连成一片,使得她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绝望。
世界毁灭了吗?
全世界漆黑一片,只剩下那一道远去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一点仅存的光亮。
那人手里端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看不真切,上面有些微的火光。
兴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并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欲言又止了半天,叹息道:“算了,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而且我也说不出口。”
她愣住:“什么话?”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突然笑了笑,“你知道吗,在我们那个时候,蜡烛其实不是这么用的。”
这人说话真奇怪……
她问道:“那是怎么用的?”
“是拿来吹的。”
后面似乎还有一句话,但她记不清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知道,自己死了,死在了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
世界黑暗,那人的身影也走远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褪去。
那道身影模糊不清,却逐渐与眼前的那道浑身是血的身影重合。
他站在大片的阴影之中,与对面的光团相对而立,宛如来自地狱之中企图挑战神明的恶鬼。
但她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恶鬼。
“咔嚓。”
黑暗中的影子扭动脖子,似乎看了她一眼。
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袭来。
杨小婉的心嘭嘭直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熟悉,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等着看就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听过的那句话。
“看我杀死那所谓的神明,捅破那所谓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