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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淮荣城村女缘奇僧 平乐巷破屋原大宅(1/2)

    晴云微荡熏风漾,晨光渐明朝雾散。

    清晨,薄雾清散,光辉而又灿烂的朝阳,从东方的霞光中渐渐露出脑袋。将整个淮荣城洗刷在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中。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骑着一匹瘦弱的小黑马,顺着北门的官道进城。少女不修妆容,却依然眉清目秀,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看上去肉嫩的能掐出水来。只是可能长期吃不好,脸色有些泛黄,还生了几点雀斑。身材倒已经发育得很匀称,只不过穿着一身农妇的布衣,与这繁荣的淮荣城格格不入。

    少女乳名莲儿,原住在大燕北方边境附近,一个叫鸿鹄的小乡村里。

    这十几年边境有些战乱,最终被金狮王带着长岭铁军夺下了一地又一地。鸿鹄村经过了战乱的洗礼,原以为村民们可以在大燕的庇护下安心生活一段日子。可是,一种不知原因的瘟疫却不知不觉地在村中开始蔓延。

    村民们接二连三的倒下,就连莲儿的母亲也不能幸免,咽气前,母亲告诉莲儿她是个福大命硬的孩子,不会死在这穷村子里,让她往南走,到淮荣城,那里有一个远方亲戚,试着去投奔她。

    莲儿的亲戚,是她母亲表弟的女儿,年龄比莲儿要长上两岁,生得花一样标致,姓薛,乳名小兰。以前她家生活艰难,不得不卖掉这个儿女补贴家用,那时才十一二岁的薛小兰为保弟妹生活,答应用十两银子为代价,主动跟着人伢子走。

    人伢子见她聪明,怕她将来会偷跑回去,给买家带来麻烦,于是便把她卖给了相距千里的淮荣城月桂楼,培养成了一名倡伎。

    几年后,小兰的父母便得了一个故人的消息,月桂楼虽是烟花污浊之地,可女儿却混得风生水起,妥妥地成了牡丹花魁,还有个新的花名薛如烟。

    淮荣城门一开,等候多时的莲儿,便第一个进了城,此时刚到五更天,莲儿骑着小黑马,沿着昌顺大街来到月桂楼前。

    最后几个客人,正醉醺醺地由姑娘们搀扶着七歪八扭地走出门口。莲儿心里有些慌,小心翼翼地猫在一边,等那些贵客人走了,才凑了过去。众人一番打量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叫花。

    莲儿陪笑道:“我找薛如烟姐姐,能麻烦各位姐姐替我叫她一声吗?”

    知道是薛如烟的穷亲戚,那些姑娘竟不理睬,转身要往里走,只有一个妖艳的女子临走前对莲儿说道:“你且远远地在墙根下等着,我一会儿叫她出来。”

    这时有一个扫地的老婆子见了,对那妖艳女子埋怨道:“人家一个小姑娘,孤苦来投奔亲戚,你又何苦耍她,误了她的事。”

    接着指着城西,对莲儿说:“前些日子如烟已经被周公子赎身,纳为侧室。你往西面去,到周将军府上问问就知道了。”

    莲儿听后,连忙对老婆子连磕了几个头,转身上马。

    得知了薛如烟的下落,莲儿心中的石头也算落下一大半,心里自然放松也不慌张了。第一次从农村出来的她,此刻,对城市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清晨的路上没什么人,她骑的小黑马向前行,却发现前方有一个和尚,正晃晃悠悠在大道中间走着。

    莲儿骑马掠过和尚之时,不禁意回头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就是差点把莲儿的神魂勾走。

    这和尚年纪并不大,估摸着二十出头。身上披着僧伽梨,粗算算至少二十多条,每条四长一短,手中紫星檀木念珠,颗颗犹如婴儿的拳头般大小。更奇的是和尚的面容,

    虽然剃度了一颗亮亮的光头,可是容貌极为俏丽,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鼻似悬胆、唇有脂韵,简直私美人儿一般,若是留了秀发,穿了石榴裙,说他是个绝世美人,也绝无人会怀疑。

    莲儿一个乡下姑娘,虽不想城里的大家闺秀一般恬静,也经常和男孩子打闹,但那些不过是乡野的男孩儿。怎么及得眼前俊僧十之一二。

    于是,她似乎被迷了神,骑着小黑马一会走到和尚前面,一会又落在和尚身后,偷偷地看几眼,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竟然第一次嫌弃自己这幅素面贫寒的样子,不敢上前搭讪。

    不过就在一快一慢之间,和尚也发现了这个的骑马少女,问道:“女施主,为何总受偷瞧小僧?”

    “哎呀,大师勿怪。只是觉得你好看,一时忘了形。”莲儿小脸顿时通红,胸口似有一只小鹿想要冲撞而出。

    “施主,未免太唐突了吧?罪过罪过!”和尚,手持念珠,深施一礼,却不经意间轻轻一笑。

    “大师你为何笑我?”莲儿更是神迷,又不解地问道。

    “小僧在想,下山这些年路上偷瞧小僧的人有,想尽办法跟小僧套近乎的也不少。可是这般前前后后围着偷瞧的,却只有女施主一人。真的是着实有趣。看来你我有一丝奇缘,女施主不如下马,与小僧同行同聊一路可好?”

    “好呀!”莲儿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和和尚并排,脸上感觉又是一阵火辣辣的,于是边多问了一句,“我听村里面长辈说,庙里的和尚都不轻易和女子说话的,大师怎么会邀我同行?”

    “的确如此,只因世人常战胜不了自己,所以制定无数清规戒律,许了无数宏世之愿,化为枷锁,囚困心身。可终究只能外限身形,却无法改变天生之性。”

    和尚脚步不曾停下,目视前方正道,缓缓说道。

    莲儿听了,似懂非懂,只顾点头,见和尚远了自己一些,赶紧拽着马缰绳紧走几步,接着说道:“哦,对了。我叫莲儿,不知道大师怎么称呼呀?”

    “小僧法号「无情」。”和尚回复道。

    “无情?这称呼……这称呼倒是有些稀奇。”莲儿诧异道。

    “女施主,何必惊讶。天下事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世上有情之人多行无情之事,无情之人也能行有情之举。何必拘泥一个「情」字。”和尚解释道。

    “哦哦,无情大师说话好深奥。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莲儿摸摸头上的丫头说道。

    “呵呵,你听懂了哪些?”无情僧笑问道。

    “呃……就是有情就是无情,没区别;有色就是无色,没差别;还有……大师你好像说了和没说,没差别。”莲儿支支吾吾地说着,生怕被笑话。

    “哈哈,女施主能听出「无差别」,那便是还有得渡。”无情僧突然站住了脚步哈哈大笑道。

    “大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真真听不懂了?”莲儿眨着眼睛,一脸茫然。

    无情僧引六祖慧能禅言道了几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见莲儿百思不得其解,又补了几句:

    鸿鹄窝中多燕雀,兰桂香坊苟淤泥。才逃出虎穴又入了狼窟,刚卸下枷锁又上了心锁。

    莲儿站在原地,呆呆出神,反复念着这几句,可心中却一阵茫然。

    突然间,她一个心中激灵,再看四周哪还有无情僧的身影,不禁在街上大喊:“大师!无情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