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众人各自回营整备待命,重申了一番城中纪律。比如不得扰民,不得饮酒,不得打秋风,调戏妇女等等。
午间,张延龄命人弄了些酒菜,请杨一清入席。两人便在后堂小厅之中落座。
“杨大人,我身上有伤,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一来为杨大人接风,二来恭喜咱们完成使命。”张延龄端起茶盅道。
杨一清微微一笑,道了谢,喝了酒。
“杨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现在并无外人,杨大人可以畅所欲言了。”张延龄放下茶盅道。
杨一清抹了抹胡子上的酒渍道:“张侯爷,杨某确实有些话要说。第一句要说的话便是,老夫要向张侯爷道歉。老夫之前多有得罪,对张侯爷多有轻视,不知侯爷的本事。实在是惭愧之极。此次平叛之事,若非你的高明计策和手段,怕是成功遥遥无期。杨某也终于明白,原来之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我大明有侯爷这样的人物,乃朝廷之福。张侯爷未来可期啊。”
张延龄呵呵笑道:“杨大人谬赞,延龄可不敢当。你我之前争吵都是为了平叛大事,有分歧和争执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也不必到了需要道歉的地步。延龄年轻,行事说话也有不当之处,我也需要反思。这件事便不必再提了。”
杨一清赞道:“心胸广阔,侯爷更令人敬佩了。然则,老夫还有第二件事要问。适才在大堂上,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所谓擅离职守的罪责,你张侯爷应该是不怕的。也没必要撒个谎让老夫替你圆谎。”
张延龄微微一笑,沉声道:“杨大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谷大用能奈我何?他就算上奏朝廷,说我什么擅离职守什么的,朝廷也不会对我惩罚。因为我拿了宁夏城,杀了朱寘鐇,这功劳还不足以抵消那么一点点的过错么?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杨大人着想么?”
杨一清呵呵一笑道:“为老夫着想?这老夫倒是没想到。倒要请侯爷解释解释。”
张延龄笑道:“那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杨大人执意渡河作战,吃了一场败仗。这本来也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这件事必是要被谷大用上奏朝廷,并且大肆渲染的。他们奈何不了我,但杨大人怕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有些人巴不得找到这样的机会,对你们外廷文官下手。而我将这一切说成是和杨大人共同制定的计划,便是让他们无从下手。”
杨一清呵呵笑道:“张侯爷,老夫想知道的是,你为何这么做?杨某似乎跟你并无渊源,你没必要帮我。”
张延龄微笑道:“杨大人。就凭这杨大人之前识破谷大用的诡计,没有让他的奸计得逞,没有屈服于谷大用的威胁之下的行为,便值得我这么做了。杨大人让史镛送来的信中清清楚楚的描述了那天晚上争论是否出兵的情形。延龄虽然愚钝,但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凭你杨大人没有乘机落井下石,我便要将这平叛的功劳分你一半,让你杨大人不受奸佞攻讦。”
杨一清眉头微挑,抚须淡淡道:“老夫不明白了,我那信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描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的经过罢了。侯爷从中看出了什么?”
张延龄呵呵笑道:“杨大人是跟我打哑谜么?也罢,左右无事,猜猜谜也不错。那日谷大用他们诬陷史镛通敌,污蔑仇钺叛变,要拿办史镛,禁止大军再渡河进攻。表面上看起来,倒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是杨大人却力挺史镛,没有相信谷大用的话,这很难得。”
杨一清微笑道:“一切都要讲证据,他们拿不出证据,光凭臆测,老夫岂能信他?”
张延龄点头道:“谷大用还说,只要认定史镛通敌,则杨大人之前渡河失利的罪责便有了理由,可说是史镛通敌,泄露军情导致失败,一切责任便推到了史镛头上。杨大人当时却不为所动。对于杨大人而言,这本是一个推脱责任的好办法。可是杨大人却拒绝了。这很不寻常。”
杨一清沉声道:“杨某别的没有,但是还不屑于推卸责任,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还是那句话,除非他能证明史镛通敌,有铁证,否则老夫不会采信。”
张延龄呵呵一笑道:“杨大人,其实我倒是觉得,杨大人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杨大人意识到,如果那么做的话,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杨大人才力挺史镛,严厉呵斥谷大用,不惜和谷大用闹僵。”
杨一清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嘿然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老夫怎么想的,你能知道?”
张延龄笑道:“猜哑谜嘛,猜错了便错了,杨大人不要见怪。大人若是不想让我猜下去,我不猜了便是。”
杨一清摊手道:“侯爷继续猜便是。但是对错老夫不做评价。”
张延龄点头笑道:“那好,那我便大着胆子继续猜了。我这个人有时候想的太多,也许以下的猜测曲解了杨大人的意思,请大人别放在心上。就当是玩笑便是了。”
杨一清一笑,泰坦自若,举杯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