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最了解孤。”
“妾最受王宠爱啊!”
“可是,孤对百官,甚至八大部,何等的宽优,但到如今,却没有几个人愿意与孤一同面对。今日宴会,群臣无语,但看得出来,他们是在等,等孤决定。”
“王有忠臣,何须忌惮!”
“是啊,孤虽然不受老天待见,但底下总有一些人明白孤的苦衷,愿与孤共进退。王后,孤不是孤家寡人。”
“不是。”
“还有你,你是最支持孤的。”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荣辱与共。”
“嗯,荣辱与共。”
王后再也忍受不住身体的痛苦,已是晕厥过去。王惊慌起来,大喊着宫内的医官。医官匆匆进来,王便显得多余一般的站在人群之后。他看着王后那苍白的脸,那豆大的汗水。他的心如刀绞似的痛苦着,颓然从宫殿中退了出来。
夜里有风,窸窸窣窣,院子里的植物,苍苍郁郁。
漫天星辰,默默的望着这个浩大的疆域。
他无比的孤独。
十日后,王后薨。
王闭锁宫殿,整个王城一片凄凄。
葬日,流星如雨,穿梭不断。
同日,多地地龙翻身,损毁城池十余座,死伤无数。
风雨飘摇,流言四起。
王宫一片寂静,大部分人惴惴不安。无论是内官、侍从、禁卫,亦或是外朝官员和城中百姓,都被一股莫名的恐慌笼罩着。没有战乱,没有强敌,可却给人一种王朝崩溃的感觉。
王深锁在宫殿内,死寂与清冷,让他越发的寡言孤独。
他为王后之死悲痛,为王朝的飘摇不安。
即便他是战士,却也难以顶住这无形的压力,处于崩溃的边缘。
卜人再次出现。
“这次预示着什么?”
“天怒,神降临。”
卜人只说了一句话,便默然离开了王宫。王披发跣足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眸光黯淡。夜幕降临,风的沙沙声,如无数人的低语。暗流涌动。探子来报,入京的六大部,已经离开了三部,剩下的三个部落的人却每日聚集暗谋。
不来者存疑,来者也未必好心。
王仰头望着穹顶,喟然一叹。
“你走了,留下孤一人何等的孤独!”
数日之后,大臣禀报,城中发现祭祀,残忍,血腥,已暗地里蔓延。城中军武满城搜索,摧毁祭坛十余座,发现尸骨上千。场面诡异,宛若刑场。现场发现的图案、雕刻,更让人毛骨悚然。
王并未说什么,只让军武严查。
数月后,王病,卧床不起,政事延缓。
某一日,层云翻滚,墨染的天空,惊雷阵阵,电闪光华。
龙吟之声,倏然从王宫响起,有人便见到苍龙翱翔虚空,钻入了层云之中。
随后,天雷,电光,龙影,交织在半空里,可怕的声音,可怕的狂风,在王城席卷。
王披头散发走了出来,手提长剑,一双凹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漆黑的天空。
王宫乱,禁卫、内官、侍从与外面的势力相互勾结,里应外合,将王宫弄的一团糟。这一夜,注定了不平静。无数的喊叫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充斥在耳畔,如那沸腾的水。咆哮,怒吼,惨叫,哭泣,交杂如线,一刻不得安宁。
王颤抖着,泪水从眼窝里滚落下来。
然后,王长啸一声,提剑冲了出去。
乱军,混乱的局面,裹挟着整个王朝走向崩溃。
鲜血,尸体,铺展在面前,与那苍穹的诡异和可怕相互映衬。
这就是天道?这就是上天的惩罚?
王大笑起来。虚空中,苍龙被斩为数段,无力的朝着大地坠落下来。漫天的龙血,如那雨水一般的挥洒。苍天染血,大地哀鸣。整个王朝的气运,倏然间孱弱。
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王力竭跪在地上,直挺着背脊仰望着那天空。
“孤愿以一己之身换得黎民周全!”
王嘶声大喊。
可是,天雷轰鸣,电光呼啸,狂风疾驰,远处的绝望尖叫,没有丝毫的停歇。在王的眼中,那天空变为了一张狰狞的脸。
一群人到了他的面前,重重将他围在了中间。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可却再也不是一条心。
锁链铿锵响着落在王的身上,王被推倒在地,然后被拖向广场。
一张张面孔,冷漠残酷,眸子里的光拒人千里之外。
然后,王被架起,绑缚在广场中央的石塔顶端。
石塔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幽灵一般的面无表情。
雷声,电光。
王仰头大笑。
这就是他的大臣,这就是他的子民,这就是他的疆域。
王后,孤要这天下何用?
嗤啦一声,一道电闪轰然垂击下来,落在了王的身上。王那健壮的身躯,溅起无数的光火,无比的壮观。石塔如镀了一层光,变得璀璨晃眼。倏然间,有人箭步而出,身形一闪已是掠上石塔。
铿锵,巨剑落下,铁链咔擦一声断裂。
“王,快走!”
人群哄乱,一道道身影抓着刀兵,朝着四周砍杀。
王被人拖着离开了广场,追兵在身后汹汹不舍。
“火炎?”
“王,火炎被天神突袭,已经没了!”
“天神?”
“可恶的天神,让火炎寸草不生啊!王,要为火炎报仇啊!”
面前的面孔,充满了悲愤和绝望。他知道,总有人是忠于自己的。王后,你说的没错,孤并不是孤家寡人。眸光渐渐凝聚,他望着那天空,那层云,那雷电。力气在身体里凝聚,他攥紧了拳头。败了,那又如何?就放弃了吗?别人都说天命不可违,可如此天命,违了又如何?
···赤焰,灼烧,极冷,极热。鼎内,是另一个世界。他不知道外面如何,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知道自己的痛苦。只是,他还活着。千万年过去,他还能回到自己的邦国,还能见到那些忠于自己的兵士。王后,孤还活着!忽然间,他紧握双拳,脑海里掠过曾经的誓言。
活着,复仇。
什么天命,什么天神,既然如此无道,为何要敬畏?
他们或许很可怕,可那又如何?
或许一死,生命于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意义?
他笑了,如那日被带离广场那般,纵声狂啸。于是乎,他感觉不到痛苦,他只觉得力量如江海之水,汹涌滂湃。
孤之命,便是劈碎你这无道的天命,斩杀尔等无道的天神,为我邦国,讨还公道。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