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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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头全是很高的书架,上头堆满卷宗,光线相当昏暗。朕走过一面,毫无所获;再转到另一面时,便在中间位置看到了人。

    一张小榻,一盏烛台,还有一套普通至极的桌椅。从地面年深日久的书架压痕来看,这些估计都是新近布置的。至于朕要找的人,此时正坐在桌后阅读什么,一张脸被边上成山的案卷挡住了大半边。

    果然不出朕所料。档案馆所处的角落相当偏僻,而值班巡夜每晚就那么几次,忽略掉很是正常。就算是偶尔有人绕到后面来,也必然会发出动静。谢镜愚只要及时把灯一吹,就绝不会被发现。

    朕站住脚,远远打量他。朝上他总垂着头,倒还不如现在看得清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投下的阴影缘故,他脸颊凹陷,下巴发尖,像是瘦了。也可能因为相同的原因,他眼下发黑,倦容满面,也比白日里憔悴许多。

    这样到底是怎么骗过朕的……

    朕简直怀疑自己的眼力出了问题。而就在朕想走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困极了,不自觉地阖上了眼睛。

    打盹了?这倒正是个好时机。

    朕又悄悄地绕回前头,打开门再合上,无声无息地穿过书架。谢镜愚果然睡着了,脑袋微微歪在一侧。朕还从没见过他入睡的样子,不免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脸部轮廓确实比上次近看时更锋利,他瘦了不是朕的错觉;即便闭着眼睛,也是嘴唇紧抿、眉头微蹙,一副无法踏实安眠的模样。

    朕一面想骂醒他,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心疼。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朕却突然注意到桌角搁着个其貌不扬的小盒。说它其貌不扬,是因为它的造型确实很普通;但问题在于,这玩意儿好像和兴京街市上那些摊贩卖的水粉长得一模一样?

    不察看一下简直愧对朕特意半夜爬起来。朕走过去,打开一捻——

    果然是水粉,已经用掉一些了。

    朕当然不会以为谢镜愚在此地藏了个女子,这玩意儿显然是他自己用的——他皮肤较常人为白,只需每日上朝前在眼底下薄薄拍一层,别人不就看不出来了吗?

    他果然就是要瞒着朕……

    “……陛下?”

    就在朕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的当口,谢镜愚醒了。刚睁眼屋里就多了一个人显然把他吓得够呛,他遽然起身时差点把椅子碰倒就是明证。“陛下,您怎么会在这儿?”

    朕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粉盒,似笑非笑。“不如谢相先和朕解释解释,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

    “臣不是……”谢镜愚一着急,就有些语无伦次。“臣没有……”

    不是?没有?

    朕不由冷哼一声。“谢相最好再解释解释,这个时辰为什么你还在尚书省。”

    谢镜愚一怔,继而眼神闪烁,显然是心虚了。“陛下……”他小心翼翼地道,“您怎么知道的?”

    “你还敢问朕为什么知道?”朕又忍不住生气,“谁准你每夜留在尚书省的?值宿表上日日都是你不成?”

    “不是,可是臣想……”

    “你想干啥?”见他还要争辩,朕愈发恼火,“朕现在就告诉你,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得经过朕同意!”

    谢镜愚闭上了嘴。好半晌,他才低声道:“臣明白了。”

    “怎么,不服气?”

    “臣不敢。”

    “你倒是说说,你说你不敢的事,哪次是真不敢的?